梁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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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春上大河堤小河工结束以后，社员们白天在队里干活，回到家都各自搞点家庭小副业。（因为穷，家庭副业应运而生。一个伟人说：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苏北农村的主要农作物就是三麦和水稻，家庭副业也自然少不了和这些粮食产品联系起来。
田不洼这地方的人，他们动脑筋把烧的稻草节省下来，打草帘子和草包，搅草绳。没有烧，女人们就到荒滩割野草，男人们去湖荡采芦苇根－－蕻块回来烧。草帘子用来卖给人家盖日晒雨淋的物体，遮土墙，遮砖坯；草包卖给人家当麻布袋装东西。草包还有一项大功用就是遇到发水期，用它装上土可以叠水坝，挡水患。粗粗的草绳，作用更大，还出售到外地，用途广着哩。梁家人口多，打草包、草帘子，自然是他家一项最主要的经济来源。通常梁母搓草绳，儿媳妇们搞编织。梁忠实就用自已发明的土搅绳机，搅粗草绳。到了灶门口的乱稻草都舍不得烧，把乱草理起来变废为宝。就这样子，把这些草包、草帘子、草绳卖掉换些生活日用品，日子才能过得起来。
有一日，上面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叫“割资本主义尾巴。”凡是各家各户的家庭副业，都属于“资本主义”，一律不准搞。上面派下来“工作组”，纠集了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到各家各户，没收“资本主义尾巴”———什么土搅绳机，草包架子，草帘架子等。各家各户为了更好的生活着，他们想尽法子和这些“工作人员”周旋。他们利用夜晚在煤油灯下作业；在没有人管时偷偷关着门作业。
梁忠实很少有时间坐下来搅点粗草绳，贴补家中的开支．他是生产队长，白天要带头参加集体劳动，放工回家还要召集大家开社员会，落实上面政策，按排下一步的田间作业．队里的大事小事就像一部机器，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社员们都要找他这个当家人说话。
梁忠实值得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位知他疼他的好妻子。现在妻子张贤芬主动放弃了再回他们大队做医生的机会，他想起来心中惭愧。本来他应该积极支持她，为她鼓劲，给她加油。但当他看到那个城市女青年小明，在参加田间劳动时那种笨拙而吃力的样子，实在又不忍心。张贤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吃得了这份苦；而小明是城市青年，她父亲是大医院的老中医，母亲也是医护人员，从上学到读卫校，哪天干过农村这种泥到膝头水到腰的泥旮旯活。挑河工那样的活，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大老爷们，干起来都吃力，何况人家还是小姑娘呢？是陈校长给面子，顶住了某些干部的压力，在他即将调走之前，把女知青小慧招到了学校，拉了这孩子一把。女知青小明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最信任的队长老大哥，也能帮她找份轻闲些的活干干，当然当医生是她最大的愿望，因为她学的就是这个专业。
梁忠实为了妻子以后不后悔，不恨他；也好让他的做法在家人们面前说得过去。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后，他试探着对张贤芬说：＂你要是不愿再去做那个医生，这么好的机会岂不可惜让给别人了？！＂张贤芬坦然地一笑，说：＂我不稀罕。＂
梁忠实见风使舵似地说：＂如果你不打算去了，我想按排我们队上女知青小明去，你看能行吗？
张贤芬听着梁忠实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情知这是丈夫早已有的打算了。＂她思忖了一下，对梁忠实说：＂这个事情，对于小明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但是不知我父母会是什么看法？需要我回家探究一下二老的意思，再作决定。＂梁忠实看着善良而忠实的妻子，他已无言而对，羞赧地一下子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这天中午生产队放工时，张贤芬叫住了朝家走的女知青小明。张贤芬好象很着急似地对小明说：＂小明，听说你会针灸？我爸吧，刚参加工作没几天，老寒湿腿吧又发了，疼得不好上班，我听你说过，你跟你爸学过针灸，请你帮忙去给老人扎几针。我学医时听人说过，针灸可神奇了。＂小明听完贤芬嫂子的话，不加思索地说：＂好，我回去拿小药箱，试试吧。＂张贤芬忙接过小明手头的工具说：＂走，我和你一起回去拿，下午赶不上上工，让忠实给你批个假。＂
男知青小王因嫌农活苦累，从水利工地回来，就不肯参加集体劳动了，不是睡在家里床上抚摸他的＂牛角哨子＂，就是到各地去找同伴玩。最近大队会计孙必达让他参加了＂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组，到各个生产队去搜缴社员的搞副业工具。孙必达很器重他的原因，是因为小王下放时的材料上写着，小王是市某某领导的儿子，要是有一天，在劳改的市领导复职了，他也能有棵大树靠靠。孙会计是个比猴子还要精的人，他一开始认为这些被下放的城市青年，一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一天，他们那些当官的老子肯定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最近他听上面人说，小王的父亲－－王副市长的案子正在审理中，很可能会平反。他就想着要利用手头的职权，来帮帮小王。让他当大队干部，这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干些吃粮不做事的差事。因此，这次上面又有了运动，孙会计就到田不洼生产队把小王调到了＂割资本主义尾巴＂工作组里，这可是个光吃粮不做事的美差。再看势而动，让他跟着大队班子跑跑。梁忠实巴不得孙会计给男知青小王找个工作呢，省得他到处挖空心思，想帮帮这些城市青年脱离生产队繁重的农活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