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化肥厂在县城的东南角,一排灰砖砌成的厂房,简单的建筑,庞大的机器,高耸的烟囱是整个化肥厂建筑靓丽的风景。子夜时分,人们睡在床上都能隐约听到化肥厂烟囱放气的声音。在大运河里夜航的人们可以凭借化肥厂放气的时间,按排作业。这儿水陆便利,靠着城市河。城市河象一条巨龙保护着城市居民的健康发展。城市河上接大运河,下通全县的所有河流,来往运肥的船只直到厂门口。梁忠实很少来这儿,生产队一年两季的肥都是到公社供销社买。他二姐夫华永贵带信让他没事来玩,他成天在队里忙活,真的抽不出一点时间。
清晨,他从家里要出行时,妻子张贤芬给他拿出了结婚时穿的蓝咔叽褂裤,让他穿得整齐点到县城。张贤芬知道丈夫是个要面子的人,平时他穿的褂裤都是布丁叠补丁,光着脚板,一副地地道道老农的形象。想当年他做教师时,穿着白衬衫英俊潇洒的模样多好啊!这套唯一的蓝咔叽褂裤他平时舍不得穿,出客时偶尔穿一下,又脱下交妻子叠起来收好,等下回出客时再穿。
化肥厂大门前的传达室靠着磅房,运肥工人把一车车肥朝地磅上一放,过磅员一点数,肥就算称好交帐了,然后发放到门前的船只上,再运送到各个公社的供销社。梁忠实在化肥厂门前难得地先转转,看看城市厂房周围的风景,然后再进去找人。他要不是因为生产队的重任,也可以到这里来上班,像这些穿着一色工作服的工人们一样,享受这八个钟头的工作制。
梁忠宝就跟着他二妹夫在供销科上班,工作不重还能有出差的机会,出去见见大世面。一大早他提着个小包正要和另一名供销员出差,刚出厂门口就见梁忠实在厂门口晃悠,梁忠实也看见了他。梁忠宝大大咧咧地向他的同伴介绍说:"他就是我常和你说起过的三兄弟,在生产队,管着那滩子事。"那供销员伸出手来,梁忠实微笑着和他握手。
梁忠宝瞪着一对豹子眼看着梁忠实忧郁的眼神,孤疑地问:"找姐夫华永贵有事的吧!"接着他又惋惜地说:"你二姐夫昨天到下面供销社去还没回来。"
梁忠实微笑着朝供销员打了声招呼,说是就耽误一刻儿工夫。急切地把大哥拉到一边小声地说:"我是来找你商量个事的。"
梁忠宝傻笑着说:"亲弟兄有什么遮遮掩掩的,说吧!"
梁忠实忧郁了一下说:"夹沟上那道桥想用我们家屋后的那棵老槐树,和你--"
梁忠宝没等梁忠实说完,"嘿!"了一声,气愤地说:"是哪个王八羔子打上了我们家老槐树的注意了?"
梁忠实知道大哥的倔脾气,就耐心地对他说:"兄弟也知道老槐树实属难得的树种,但为了集体能有道坚固的好桥,我这个当队长的不带头谁带头啊?!在家和大嫂说不通,就特地上城来和你协商。我们都是男人还信哪一套迷信啊?要说长槐树好,等明年春上我在门前门后都栽上一棵。"
梁忠宝听着兄弟一番坦诚的话语,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转而亲热地对兄弟说:"你来的真不巧,要不是着急出差,我陪你到城市转转,中午下饭馆。回去倒树,你大嫂说什么,不要计较,家人都是为家人好的。"
梁忠实感谢大哥的理解和支持,他哪儿有时间在城市转悠,家里王木匠们正等着他的话倒树做桥梁哩!
梁忠宝和他分手时,突然嘱咐他说:"小侄儿的名字还没起吧,赶紧起一个,等我再回家好叫啊!"梁忠实从心里感激大哥的细心,都说大哥像<三国>里的张飞,但大哥真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王如班拿到了队长的指令,他比猴子还精,生怕白天倒树时他师妹赵玉巧纠缠,就在半夜三更带着一帮徒弟,悄悄地把树倒了,然后把树头树梢锯下来堆在屋后,把树干抬到了别的地方,连夜架起来用大锯拉开两掰。
当梁忠实大嫂知道自家屋后的老槐树被人"偷"走了,王如班他们的桥梁已经做好了。赵玉巧在屋后抱着老槐树树枝头,骂哪些没良心的人,伤天害理的人,偷走了他们家的命根了。她伤心地痛哭了一会儿,就回家抱着儿子梁子路回娘家去了。
夹沟桥在全队社员们白天黑夜地苦干中,到了架桥梁的日子,梁忠实的儿子也迎来了出生百天之喜。
张贤芬的父母买着外甥的小衣小裳来了。梁忠实的二姐梁忠芳也来了。女知青小明和小慧,男知青小王也特地请假来了。他们都来为新生婴儿祝贺,祝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
张贤芬抱着婴儿,婴儿闪动着一对晶亮的眼睛朝大家"咯咯"地笑着。亲友们围在婴儿身边,一个个向他张开怀抱要抱他,但是他们不知道婴儿叫什么名字,梁忠实关起房门在房里用毛笔在红纸上为儿子的学名频费了一番脑筋,在亲友们焦急地等待中,他像一个魔术师变戏法似地出房门开始正式向人们公布儿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