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邦华
网站用户
49．这是杨素成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这辈子还有机会上大学哩。
一九七八年的初夏，空气是那般的清新，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儿乌云。田野里金黄色的麦子被微风掀起了阵阵麦浪, 庄户人家看着自留地里沉甸甸的稻谷，一个个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杨素成和梁忠梅结婚后，女儿也有了三岁。他们给女儿起名叫杨梅，是想在女儿的身上寄托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希望。小杨梅脸蛋和妈妈一样秀气，是杨素成和梁忠梅的心肝宝贝。在梁忠梅怀孕时，她娇滴滴地问丈夫：“素成，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杨素成傻乎乎地朝妻子笑着，不假思索地说：“闺女、儿子，我都喜欢！”
女儿生下来以后，杨素成欢喜得合不拢嘴地笑。当他看着一天天在长大的乖巧可爱的女儿，心中不免思念起他可怜的父亲和姐姐。要是父亲和姐姐在世该有多好啊！当他们看到杨家有后人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哩！
梁忠梅生了女儿以后，把家务事全包了下来，她要杨素成复习功课，多学点科学文化知识，总会有用得着的一天。梁忠梅知道，杨素成当年在县城上高中时，可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要不是因为他父亲杨喜生的“成份”关系，他也不会被人撵出了校门，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
去年，杨素成从公社开生产队会议时听到，全国恢复了高考制度。他的心头如冬天里燃起了一把火，明亮又温暖。这么多年来，他多么渴望能上大学，多学点科学文化知识啊！可是当他想起了他那可怕的成份，他一颗火热的心又像似被人放进了冰窟里。特别是大队会计孙必达那次朝他阴险地一笑说：“素成啦，你的业务水平是不错的，可惜你的成份不对啊！”现在他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又有一个贤慧爱她的妻子，他还图个什么呢？！家中还很穷，他必须要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当他想到了妻子梁忠梅是个心强有志气的女人时，就把这个喜人的消息深深地埋葬到了心里。
这天中午，梁忠梅一边在家干家务活，一边在听广播，当她听到男播音员在播送一条简讯时提到：全国已经恢复高考制度了，有不少人还在疑虑，当今社会重视科学、重视人才，考大学不论成份，不分年龄、择优录取。她欣喜地抱起在一旁玩耍的女儿，就到自留地里找杨素成。
杨素成正在麦田边锄草，梁忠梅抱着女儿跑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说：“我刚才听广播了，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了，考生不论成份，不分年龄、择优录取。”接着她又惋惜地说：“我们这地方偏僻，这么好的消息才听到。”
杨素成羞愧又漫不经心地说：“我去年就知道了。”
梁忠梅杏目圆睁，怒视着伸手抱女儿的杨素成，不解地问：“难道你少年时的梦想全忘了，你不想上大学了，你姐姐在世时对你的寄托，你也忘了？”
杨素成嘟囔着说：“我不是成份不好嘛！”
梁忠梅又心平气和地说：“我嫌过你成份吗，我哥嫂嫌过你成份吗？现在国家重视科学、重视人才，你不抓住这个机会去深造学习，想一辈子把自已满腹的才华埋没了吗？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希望吗？”
杨素成听着妻子梁忠梅一番掷地有声的感人话语，自愧堂堂须眉不如一个妇人的见识。他扬起了头，鼓起了勇气。
当杨素成来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县城中学考点时，他看到了那么多年龄悬殊的学子，纷纷从四面八方拥到了这座知识的殿堂。县城中学比起以前扩大了校园，走在里面到处都可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和一片求知的和谐气息。他感到国家的前程越来越好了，因为只有重视科学，重视人才的国家才会有发展，有进步！
不久后，杨素成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农科院录取。大队会计孙必达拒绝出示证明，理由是杨素成属于“黑五类”家的子女，梁忠实和他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在大队会议室里，梁忠实铿锵有力地说：“当前国家的政策是重视科学，重视人才，杨素成是成份不好，但他的父亲杨喜生只不过是个连家都养不活的师熟先生。不像某些人标榜自已是如何如何的“无产阶级”，背地里却在吸人民的血。”
吴支书从县里开会回来，说是给在“特殊时期”中被打倒的“地富反坏佑”平反，孙会计才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滩了下去。
杨素成要到省城上大学了，他来到了父亲，姐姐的坟地，泣不成声地说：“亲爱的父亲、姐姐，你们知道吗，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了，你们的亲人总于能上大学了，我在大学里一定好好地学，好为改变我们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尽点力。”
梁忠梅一心要杨素成考大学，可是当杨素成真考上了大学要走时，她反而有点舍不得他走了。大嫂赵玉巧把她叫到家里语重心长地说：“傻妹子，你就没看过秦香莲和陈世美这出戏吗？杨素成日后大学毕业当了官，就怕日后一脚把你蹬了！”
梁忠梅秀气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忧郁，但很快又变得清澈明亮，她微笑着安慰大嫂说：“大嫂的话，小妹明白。我就替杨素成拗口气，他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上大学，你说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机会难得啊！”接着她又坦然地对大嫂讲：“如果杨素成有一天真的变了心，我就带着女儿杨梅慢慢过，决不学秦香莲京城寻夫。”赵玉巧听着老姑的话，“扑哧”一笑，转过话头说：“杨素成这人也不会像陈世美吧！”
杨素成要上大学去了，他看着爱妻梁忠梅为了他考大学复习功课，把家事田头事全包了，脸色看上去很憔悴，他于心不忍啦！他走了以后，她一个女人家又要劳动又要带孩子怎么过啊！
梁忠实和张贤芬夫妻俩安慰来告别的杨素成说：“你放心地去吧，好好学。家里有我们呢！”梁忠实拍着杨素成的肩膀，鼓励他说：“兄弟，你能上大学，是我们整个田不洼人的骄傲，不像你哥哥这辈子算是没出息了。在大学里好好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农村需要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