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男知青小王于前年秋天回城到今年夏天十几个月了,杳无音信。孙桃子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道不出,”她恨他的伯父孙必达,要不是他牵线搭桥,她也认不识城市知青小王。孙桃子心中清楚,伯父嘴上说是给她找一门城里的姻亲,实际上他自已是想巴结小王后再巴结小王当副市长的老子,谋求自已的仕途发展。但是知青小王不领他这份情,还把他的侄女当了牺牲品。孙会计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今年春节时,孙会计按照知青小王留下来的家庭地址,到省城找过他。他找小王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侄女和小王留下的亲骨肉;二是农村干部改制,他的大队会计官帽戴不长了,请求小王在他爸爸面前说说好话,想在乡里谋个位置。结果小王的爸爸落实政策后,全家搬迁了,孙会计忙活了一气,连小王的影子也没看到,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桃子也是个忠情忠义、烈性的女子,她牢记“好女不嫁二夫的古训”,不顾母亲的反对和村邻的非议,在春节以后强忍泪水把孩子生了下来。桃子一家人见是个男孩子又欢喜,又生气。这孩子长相和知青小王极像,小眼睛、大嘴巴,养的白白胖胖,哭起来就像小王在吹牛角哨。现在孩子已满月,没有人来吃孩子的满月酒,桃子成天带着孩子在屋里足不出户。
今天中午,她伯父孙会计来了,还带来了一些食品。孙会计刚笑吟吟地跨进门槛子,桃子母亲在锅上烧饭,一见他这个大伯子怒火中烧,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朝大伯子身上泼去。孙会计连连后退,嘴里愤愤地说:“你这婆娘疯了!我好心好意地来看看侄女母子俩个的,你这人怎么———”桃子母亲声嘶力竭地朝他喊道:“就你做的这个好事,让我家闺女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好见人!不要你来‘吃狗肉念佛经——假装善人!’了。”
桃子见母亲和大伯父吵起来了,赶紧把在怀里喝奶的婴儿放在床上,拖住母亲说:“妈妈,我求您了,您不要闹了,都是我不好!”
桃子母亲气不打一处来,搡开女儿哭闹着说:“这日子日后怎么过啊,你拖着个没老子的孩子怎么生活啊?!”
桃子眼里噙着泪说:“您如果觉得我们母子在家让您心烦,那我带着孩子走好了。”
桃子说完,抱起床上的孩子就跑出家门。孙会计愧疚似地在她身后喊:“桃子,桃子,到我家去住好了。”桃子抱着孩子,甩着辫子径直朝庄头的路走去。
此时梁忠实和姚慧老师正说着话到了“田不洼”桥头,见孙桃子哭哭啼啼地抱着婴儿朝桥头跑,很快到了夹沟河边。孙会计在后面赶,许多社员跑出门来看热闹。梁忠实和姚慧老师几乎同时拦住了要跳进夹沟河的孙桃子母子俩。梁忠实拉住了桃子,姚慧老师抱下了孙桃子怀里的婴儿。孙会计站在这儿,一副沮丧的表情,像刚死了老子。他现在不当大队会计了,本来因工作上的失意心情就不好,在家思前想后不是自已功利心重,也不会把自已的亲侄女推给一个抓不着捞不着的插队知青,他本想去慰问一下侄女和家人,谁想弄出这档子难堪事?他现在也恨知青小王这小子是个绝情的忘恩负义的种!孙会计望着痛楚的侄女母子,叹息一声摇着头悻悻而去。
孙桃子现在的处境实在令田不洼生产队的人同情,有的社员咒骂知青小王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有的说知青小王可能也有难处。黑压压的人聚集到“田不洼”桥头,众说纷纭,说是道非。孙桃子母亲见女儿朝夹沟河里寻死,吓的没命地跑来抱住滩在地上的女儿痛哭。她悲伤地说:“女儿啊!妈妈是说的气愤话,你那能就这样呢!”接着她又哭着说:“你带着个孩子日后怎么找人家啊?!”有社员说:“干脆把这孩子送人算了。”
梁忠实镇定地对看热闹的大伙说:“大家回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哩!”社员们呼啦一下散了,非议着各回各的屋吃午饭去了。
姚慧老师抱着在甜甜地微笑的婴儿,欣喜地对抹着眼泪的孙桃子说:“哎哟,这小孩真讨喜!你看你看,他在朝我笑哩!”一句话逗得孙桃子母子破涕为笑,梁忠实也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孙桃子母亲插口对姚慧老师说:“你如果喜欢这孩子,就把这孩子抱回家,我们女儿还没结婚呢!”说完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梁忠实安慰孙桃子母子说:“我再托村里回城的知青帮你们打听打听小王的下落———”
姚慧老师一本正经地对孙桃子母子说:“你们如果觉得带着小孩为难,就把小孩给我替你们带,我反正结婚几年了,还没怀上,我们家田守义早盼有个儿子了。”———
“真的吗?孙桃子肯把她儿子给我们家?”当姚慧把心中的想法回家说给丈夫田守义听时,田守义像个孩子似地天真地问媳妇。
姚慧认真的解释说:“我们先给人家带住,假如小王回乡下认儿子,这孩子还得给人家。”
田守义嘟哝着说:“哪不是,我们白给人家带孩子了。”
姚慧郑重地问他:“你不是成天跟我要孩子吗,看来我们这俩人一时半会的也生不了。都结婚几年了,不是你想孩子,我更想孩子。你看现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来到我们面前,我们不领,机会失去了就可惜了。”
田守义看着妻子一对善良的眸子,心中理解她的心情,抓抓头皮说:“我话好说,可是不知道我父母同意不同意?”
姚慧善解人意的笑了,她说:“只要你没意见,爸妈这头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