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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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张贤芬早上下河濯衣，田守义母亲也来了。她们一边濯洗衣服，一边闲聊着。田守义母亲叹惜着说：“我们家姚慧样样好，就是过门几年了，是儿是女的也不生一个。”张贤芬关切地问：“他们俩口子去医院检查过吗？”田母噘嘴说：“守义说他们没问题。”张贤芬醒悟似地说：“可能是各人解怀迟，不要急会有的。”田母实话实说道：“姚慧自已急了，生怕自已一辈子不养似地，急着想抱养一个小孩哩！张贤芬欣喜地说：“这不是好事吗？”田母忿忿地说：“抱别人家的孩子我能同意，他们想抱孙桃子和那个知青小王的私生子，我不同意！要不是姚慧省城的爸、妈来了，可能才抱回家了。”张贤芬谅讶地问：“在一个庄子知根知底的不是更好吗？！”田母直白地说：“我不把你当外人，说给你听，这事情有两件不妥。”张贤芬不知田守义母亲究竟想的这么话，急不可耐地说：“婶子，你说说看。”田母忧虑了一下诚实地说：“一是知青小王现在没回头，要是有一天他想起了在他插队的地方有过一个孩子，来我们这儿寻子。俗话说，瓶盖好捂人嘴难捂。孩子大了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城里人，自古来，白鹆子朝亮处飞，这孩子哪肯在农村受罪，自然要跟着他亲生父亲回城了。那我们家守义不是白给人家养了那么多年儿子，到头来落得个孤零零的结果了。第二件，抱孩子不能抱当庄的，这眼睛靠住个鼻子，将来对孩子深浅都不是。”张贤芬想不到田母对这件事有这么多深刻的想法，她自叹不如。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看问题就是不像她们年轻人这样任性与直率。她要是想抱养孙桃子的孩子，才不会管这么多呢？人家什么时候要孩子就什么时候给人家，再说了这孩子的父亲要是将来真能把这孩子带上城去，这岂不是孩子的好处？！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一定会念及养父养母的好处的。再说这农村一天比一天有发展，到这孩子大了，农村不比城市差，想让孩子离开农村上城去，他不一定舍得呢？！
张贤芬想和田母说这些道理，怕老人听不进去。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轻声地对田母说：“如果你们家姚慧考虑到自已和田守义暂时生不了孩子，一心想抱个孩子养养，你在这儿阻拦。她一气之下离开你们家，抛下你们家田守义抬腿上城去，那您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啊！”田母听张贤芬这么一说，不禁打了个寒噤，惊慌地睁大眼睛———
姚慧老师在学校里成天生活在一群活勃可爱的孩子们当中，她更爱孩子。可是当她回到家一个人在房里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孤单笼罩着她。田守义现在成天围着他的拖拉机转，不再象以前当她从学校一回到家时，就围着她转了。姚慧老师想，这爱情是花，如果这花不能结果，花自然会凋谢的。那次孙桃子抱着她与小王的儿子想在夹沟河里自戗，被她和梁忠实大哥救了下来。当她看到孙桃子的那个可爱的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子时，真是心疼。那天要不是她和梁忠实大哥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路慢些，可怜这可爱的小宝贝早已喂了鱼虾了。她的那个插队伙伴小王在信上已经明确表示不要孙桃子和他的亲骨肉，孙桃子苦苦死守，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她要是嫁人了，这孩子将来的命运如何呢？姚慧老师中午放学后，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眼睛看着孙桃子家的方向，不禁为那个可爱的小宝贝担心起来。那次，她一心想把孙桃子的孩子抱回家。可是当她征求婆母的意见时，婆母那对孙桃子家的成见简直叫她吃惊。婆母说，孙桃子家是“孤臭”，不能把“孤臭”的种带到家里来；又说孙桃子做姑娘时就不检点，将来这孩子长大了遗传她母亲的性格也好不到哪儿去。姚慧老师听到婆母这些像似信口雌黄的话，感到吃惊，就说她的这些话是对的，可是这一切跟一个才出世的婴儿能扯到一起吗？姚慧老师想找机会跟她的婆母好好地理论理论，后来她爸妈来了。再后来，田守义又学开拖拉机了。她的好姐妹小明的姨娘又千里寻亲到这儿———姚慧老师想着自已经历的这些悲欢离合的事儿真像是一出戏了。
田守义在打谷场上教二哥学开拖拉机。冬天的打谷场上是一片空地，偌大的一片开阔地，正是社员们学开拖拉机的好去处。还有个别户买了自行车，学骑车人也来这儿学。田守义的二哥叫田守道，为人忠厚木讷，不像田守义能说会道。他比田守义大几岁，至今未娶到媳妇。
当时他兄弟没和姚慧老师结婚前，弟兄俩人睡在一铺上时，田守义唉声叹气地说：“家里这么穷，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我们弟兄，这辈子就弟兄俩个相依为命吧！”田守道说：“除非七仙女下凡看上我们了。”后来万万想不到是，插队女知青姚慧甘愿嫁给了田守义，还帮着他二哥田守道濯衣缝补。这使田守道又震惊又感动，天上的七仙女真下凡配董永了。自从姚慧老师到了她家的门，田守道跟着他兄弟田守义一起学改变自已。田守道也想有个婆娘，有婆娘真好，可以在一起说笑，床上睡在一头开心，帮你洗衣烧饭，让你做事回家吃现成的。因此，当田守义对田守道说：“二哥，你跟我学开拖拉机，等你拖拉机学会了，我们家明年麦收买一台，给你到公路上搞运输。等你手头上有了钱，就能找到媳妇了。”田守道听三兄弟这么一说，干劲上来了。他一有空闲就叫田守义到打谷场上教他学开拖拉机，因为他自认头脑没有三兄弟灵活，再不勤学苦炼，是很难学成的。
“田不洼”生产队的第一辆刚丝轮子自行车是梁忠宝买给他儿子的。梁忠宝自从由他二妹夫华永贵介绍到县城化肥厂供销科工作，他知道请客送礼，拉拢关系，二年后工作性质就由临时工转变为合同工，享受和厂里正式工一样的待遇。他手里有了钱后，在生产队盖上了砖山到顶的草房，庄子只有他家的房子和大队会计孙必达家是一样的。手腕上戴上了手表，俨然一副城市人的模样。现在他又给儿子买了辆自行车，因为他儿子田子路明年秋天要到乡镇上中学了。现在田子路中午放学后，由他的表姐华苗苗领着他在打谷场上学骑自行车。华苗苗是梁忠宝二妹梁忠芳和二妹夫华永贵的大女儿，当年梁子路才出世，华苗苗已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华苗苗比梁子路大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时髦，生得水灵灵的，标准的城市美少女模样。今年夏季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待业。她今天把她大舅买给小表弟的自行车送回来，刚好梁子路放学看到了，就叫她表姐到打谷场上来教他学骑车。
姚慧老师到打谷场上喊田守义和他二哥回家吃午饭，梁子路看见了他的老师腼腆地朝老师一笑，叫了声“老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