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桃子,怎么是你啊?!”田守道哭丧着脸呼喊着处于昏迷中的孙桃子。交警接到报警电话很快到了医院,田守道呆若木鸡地站在交警面前接受调查。两个交警中微微发胖的中年交警神情严肃地问田守道:“叫什么名字?”“叫田守道。”田守道木讷而拘谨地回答。“家是哪个地方的,怎么和你家人联系?拖拉机拿照了吗?喝酒了吗?”交警一丝不苟地审查,田守道诚惶诚恐地老实回答。桃子的后脑部有一处被拖拉机撞开了口,又浓又密的头发上渗透了血。为了便于包扎伤口,剃头匠很快剃掉了桃子的后半头美丽的秀发,眼下是救命要紧,哪顾了你好看不好看。
“田不洼”村供销社代销商店的电话“叮铃铃”急促地响着,代销店老板柴新强正在货架上拿奶粉给姚慧老师。姚慧老师和吴二朵医生聊了一会儿,就到隔壁的商店来给儿子买点饮养品回去。柴老板听到电话声亲切的和姚老师打声招呼说:“您稍等,我这部电话是全村人的耳朵,哪家在外面有事都朝这儿打,让我转告,比通信快捷多了。”姚慧老师朝柴老板微笑着说:“难得您这位热心人。”
“喂,您是哪位?”柴老板爽朗地问。“县城交警大队的。”电话那头说。姚慧老师就看到站在柜台墙边听电话的柴老板神色有点慌张,当他放下电话时面部有点刷色。姚慧老师惊诧地问他听到的是什么事?柴老板神色严竣地看着姚老师,有点尴尬地说:“你家老二田守道的拖拉机把一个人撞了,现在那人正在城郊医院抢救,交警大队叫你家赶紧带钱去救人。”柴新强老板说完,慷慨地从柜台抽屉里拿出几十元钱要给姚慧老师,他说:“你们家怕的钱不在手,先把这点钱拿去用,先救人要紧。”姚慧老师刚听完柴老板说他们家老二田守道拖拉机撞了人,头脑“嗡”地一下,吓出了眼泪,孩子奶粉也不要了,柴老板要借钱给她也没听进去,就慌忙地朝家跑。———
吴用住了半辈子草房现在盖上了瓦房,心头比喝蜜还甜。晚上新房竣工酒,不能少了梁忠实队长,他可是吴用家致富的领头人。此时吴用来梁队长家招呼他,早些到他家去坐坐,今晚要痛痛快快地饮两杯,喜酒喜酒喝的歪歪扭扭。可是梁队长不在家,她夫人张贤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吴用虔诚地说,等会儿我再来。
梁忠实又来到了村子的大荒坡,他看着这处百十亩地大的荒坡要是花大力气整一下,可是个生财的好地方。荒坡上有一处早年的老土窑,也没派过什么大用场。主要是因为几年前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来烧窑烧砖头。现在大家有钱也不到这土窑上烧砖头了,费了力烧出来的砖头也没有大窑厂的砖头好看、结实。主要是村民们现在没时间耗在这上面,有空闲不如出外挣几个,叫上拖拉机到乡镇砖窑厂现钱现买,红彤彤的砖头又鲜亮又结实。土窑后面是块乱坟地,坟地后面是已经干涸的河流。河道边长满了杂树杂草,夏季时常有蛇、虫出没,晚上看上去阴森森的。大荒坡上最高的土要高出四周地二、三米;最矮的地方也高出四周的地面几十公分。上面的土是天然的黄沙土,和周边田野里黑色的土质不同,下雨过后脚走在上面泥巴不烂不沾脚。过去盖草房抟土墼人们就用大荒坡上的土,现在人支个土锅,泥个猪圈还用大荒坡上的土。远看大荒坡就像一个大“蒙古包”,又象是天上飘落的一朵莲花云。但是大荒坡上太脏太乱,听老人说过,饿死人的年代里,这里尸骨遍野,野狗狼嚎,叫得人毛骨悚然。还听说土地改革时,政府在这儿枪屁了恶霸地主和还乡团长。胆小的人夜晚走在大荒坡附近的路上不敢朝这边看,说有人看见过“鬼火灯”。白天也没有人轻易到这儿来,来也是几个人一起来干活的。哪家娃娃闹哭,大人只要说:“再哭,再哭就把你送到大荒里去”,孩子闻言立马眨眨小眼睛哭声嘎止。梁忠实最近老一个人朝这儿跑,他不怕这儿的“鬼火灯”。他要改变这儿的脏、乱、差,使大荒坡这块优良的宝地为村民们的生活带来经济效益。
姚慧老师神色慌张地朝家跑,梁忠实从大荒坡上下来看见了。他赶忙问姚老师,什么事让她走得这么急。姚慧老师看见了梁忠实大哥就象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地,她哽咽着说:“我们家老二田守道的拖拉机在县城把人撞了,现在被撞的人正在医院抢救哩!是交警大队打电话到商店的。”梁忠实听了也大吃一惊,但是他随即镇定地安慰姚慧老师说:“你不要急,也不要到庄子上伸张,这事由我来办。我回家开拖拉机带上你和田守义一起去城郊医院看看怎么回事?”梁忠实大步流星地到了家,吴用又来他家叫他去喝酒了。他看见梁队长到了门口,兴奋地说:“你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赶紧跟我回去,大家伙就等你喝酒了。”梁忠实朝他谦恭地一笑说:“谢谢了,我今晚没空陪你们喝酒,田守道的拖拉机在路上坏了,我要去把他的拖拉机拖家来维修。”吴用“哦”了一声,嘟嚷着对队长诚恳地说:“真不巧,那就明天中午再来请你,千万不要再有什么事了———”说完他心灰意懒地回家去了。
张贤芬从屋里出来,看到梁忠实神色有点不对,急忙想问遇到什么事了,梁忠实附到她耳边嘀咕了一些话后,她便急忙地去屋内拿了一个小钱包,交给丈夫,叮嘱他说:“都在里面了,晚上开拖拉机要当心。”梁忠实迅速地发动起机房里的拖拉机,顺从地答应着妻子,然后把拖拉机开上了路。姚慧老师按照梁忠实大哥的吩咐,回家没有伸张,就对丈夫田守义一个人说了。田守义要开自已的拖拉机,姚慧说:“梁大哥说了,他开他的拖拉机带我们,你上了城还要开你二哥的拖拉机回来。”田守义默然。在“田不洼”桥头,梁忠实娴熟地驾驶着他的拖拉机,带上田守义和姚慧夫妻俩,稳步飞快地过乡间小路、跑“通运河”大道向县城疾驶去———
桃子在抢救室里抢救着,一个小时过去了,病人除了心脏在起伏地跳动,神志还没苏醒过来。医生、护士一刻也不离开她的身边。田守道被交警和护士看着,等候他家人来处理事情。此时田守道象一条丧家狗,蜷缩在医院病房外面的墙跟边,抱着头抓着头皮,懊悔着叹息着———交警和医生怕他逃走,病人的医药费谁担当;特别是病人还在生命垂危之中———肇事者要是跑掉了,这一切的后果被承担?
梁忠实驾驶着他有牌有照的拖拉机,飞快地到了城郊医院的门内。田守道见到自家兄弟们来了,他像见到救星一样地从地上迅速地爬起来,跑到梁忠实队长跟前,抓着队长老大哥的手,嚎啕大哭起来,呜咽着说:“桃子,她———她———还没苏醒。”梁忠实听不懂他的话,迅速地来到抢救室观看,这位正在接着氧气、后面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半的少妇,面容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姚慧老师和田守义跟着梁忠实大哥都到抢救室看病人,他们仔细一看病人的脸,才看清了这位少妇原来是他们村庄的孙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