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田守道告诉梁忠实,他是在由县城向“通运河”路的拐弯的地方,撞上在路上掩面徘徊的女人的,把她送到医院来后才知道是本庄的姑娘孙桃子。梁忠实队长向交警证明了田守道的身份,即时地交了医药费,眼下救人要紧。二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夜晚了,孙桃子还没苏醒,梁忠实、姚慧老师、田守义和田守道守在抢救室的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此时病人的状态医生都说不清,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
在吴用家的新房门前,拉着电灯,两张大桌子上坐满了帮工的村民。吴用说田守道的拖拉机在县城的路上抛锚了,梁忠实队长去帮田守道上县城拖了。大伙儿一听说梁队长不参加今天的酒宴有点扫兴,他们致富的带头人,每一次村民们聚会的酒桌上,他也是带头人啊!今晚这个田守道的拖拉机半路挡了坝,叫人不高兴。队长确实有事了也没办法,他们这喜酒还是要喝的。吴用请来了生产队会计田志强,田志强不善饮酒,喝一杯酒脸就像掸胭脂一样红。他执意不肯和会喝酒的人坐一桌,大伙儿齐声说:“喝酒也好比在集体干活,队长不在家由会计代理。不善饮酒就少喝一点,图个热闹!”保管员老田头也被吴用请来了打小工,他腿脚虽不便,但是给瓦匠拾拾砖头什么的还很干脆利落。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些了,他一个老光棍条子日子也好过多了,平时一个人在家也喜欢喝一杯,吴用就请他和会喝酒的人坐在一起,今晚好好的喝两杯,在他家干活辛苦了!周铁匠也被吴用请来了,他现在在集镇上开了个铁匠铺,生意红火,吴用家盖瓦房用的铁钉什么的都是从他那儿拿的。王如班木匠是吴用家这次盖房子的掌作,也是吴用家儿子的师傅。大伙儿请他和吴用家另一个儿子的师傅田瓦匠坐上席。田瓦匠和他媳妇女是一对最好的夫妻搭档。田瓦匠到哪儿干活都把媳妇带着,他做瓦匠活,媳妇打下手做小工。瞧他们一对有说有笑,夫唱妇随,多恩爱的好帮手,真是让人羡慕死了。有人要闹田瓦匠酒,他媳妇也代劳。乖乖,好汉不打双。闹酒的人甘拜下风,不过酒桌上逞英雄,越喝酒人越精神,谁也不肯服输!一桌子“梁山好汉”,今晚面对桌子上大碗的红烧肉,大碗的油剪鱼,大碗的炒肉丝,大碗的炒鱼片,还有烧鸡、烧鸭、烧鹅;冷盘、热炒等丰盛的农家宴席,大快朵颐,开心热闹———
酒桌开席了,吴用婆娘端菜时眼扫了一下满桌子的人,把吴用拉到了一边,嗔到:“梁队长有事去了,你怎么不把队长夫人请来?”吴用听婆娘这么一说,一摸后脑勺恍然大悟地说:“你瞧我忙慌了,你也不早提醒我!”说完他赶紧又去梁忠实家请张贤芬。
张贤芬听到梁忠实说,田守道的拖拉机撞伤人了,她的心情十分不安,也不知道被撞的人严重不严重,要不是两个孩子晚上要吃晚饭,她也想随梁忠实的拖拉机一起到医院去看看。儿子梁子张现在天天要在学校上晚自修,晚饭随便在学校吃一点,上完晚自修回家后,她都要再烧个夜餐给他吃。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缺饮养。女儿梁子笑一放学回家就要吃晚饭,这个丫头活泼好动,吃得少饿得快。今晚张贤芬烦着田守道撞人的这件事没了胃口,烧一点给女儿吃,自已则坐在女儿旁边愣神看着女儿吃饭,心跑到了医院里和那个被撞病人的身上了———吴用来她家拖她去吃杯酒,她央求吴用道:“你和你家人的心意我们领了,今晚我胃口不好,实在不行,请你回家转靠孩子妈,谢谢了!”
孙会计下午在县城印刷厂上班时,厂长在办公室气愤地对他说,他侄女子孙桃子不愿在他家过日子,欺骗了他们家人几年,从结婚到现在都没和他儿子同过床。他们现在把她赶出去了,留着她这个空花瓶在家有什么样,白白浪费了一个人的粮食。厂长还严肃地通知孙会计,从明天起不用来上班了,月底来结账。就是他介绍的这门子“好亲事”,让他家丢失了天大的面子,浪费了多少钱财,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孙会计莫名其妙地听着厂长的一顿声色俱厉的呵斥,脸上像喷上猪血一样的彤红难看。他侄女和厂长儿子结婚几年来没在一起同过床,这种天大的滑稽笑话,他听着都被搞糊涂了,每个星期回家也没听说过侄女子孙桃子在婆家过的不好啊?!他偶尔看见桃子,桃子就是躲让着他不和他说话,他还以为侄女子还在生他把她介绍给知青小王的事的哩。当他看到侄女子在厂长家整天不用上班,就陪着厂长家傻儿子成天在家中料理料理家务时,还为他自已的这次保媒沾沾自喜过。心中暗暗地想过,还是桃子这闺女有福气,没嫁到省城也嫁到了县城,有得吃有得喝的还不用上班多好!他现在听厂长这么一说想起来了,那次他星期天在家想到兄弟家坐会儿,聊聊桃子现在的美好生活,听一听兄弟媳妇感谢他的话语。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刚准备跨进兄弟家门槛子,就见桃子妈妈好像气势汹汹的样子,准备到水缸里舀水,他一吓脚缩回头悻悻地回家去了。在回家的路上,他心中还骂弟媳妇这个不懂事理的婆娘,虽然他头一回让侄女子和知青小王谈恋爱是错误的;但是这一回不是给侄女子介绍了好人家了吗?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还抱着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家去年盖瓦房几乎把一个庄子的人请到了喝酒,就是没喊他这个亲大伯。哪不成,桃子几年没和厂长家儿子同过床,她父母早知道了,就他这个大伯加媒人蒙在鼓里———
孙会计晚上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回家了,他恋恋不舍地回顾了这儿,他也生活了几年的全县最大的印刷厂。当时他的大队会计一职被新上任的年轻村会计顶了,因为厂长这个贵人的一句话,他来到这儿继续当会计,钱不少赚还有劳保福利。他也是功利心重,想讨好厂长为的是在这个厂子里有个前途,转个性质。明知道厂长家的儿子是个傻瓜蛋,还把自已鲜灵活巧的侄女说给他做媳妇。他想想也原谅自已的一份苦心,因为侄女桃子不再是一个姑娘,和人家生过孩子;而厂长家儿子虽是个傻瓜蛋,但表面上不大看得出来。他现在终于明白,厂长家儿子可能傻得励害,要不桃子和他在一个房里几年没同过床?明天他孙会计将不属于这个印刷厂的工人了,他扫兴的骑着车,慢无目的地走县城街道上转了一圈,他是在想自已明天不来县城上班,以后来县城的机会就少了,今晚要多看一会县城在建设中的美景———
当孙会计在县城转悠了一圈,天黑了才骑车从县城朝家走时,在出城奔“通运河”大道的拐弯口见一辆满载着沙石、水泥的拖拉机停在路边。路过拖拉机时,就听到有路上人在议论着:听人说,这儿两小时前出过一场车祸,那被撞死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孙会计听着不免感叹了一番,现在道路好了,通车了,车祸也会经常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