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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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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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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宝

 


                                                                     陈年红

 

三年一度的村民委员会选举又开始了。

选举前几个月,村里已经暗流涌动。跑关系的,许愿的,等等都出来活动了。有想法的,基本上是四股势力。

上一任村委会主任郑能量为人刚直,心直口快,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一心为村民服务,提高了村民待遇,特别是针对老年人这一块,大幅度提高了福利。尽管赢得了民心,却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当选的胜算还是最大的。当然了,这要建立在选举能顺利进行下去的基础上。

第二股势力,是任君爽的那股势力。主要支持者是他的野汉任笙宼及其小兄弟,还有就是她带的肉场小姐妹,这些人可能有4%左右的选票。

第三股势力,是沈瀚的那股势力。沈瀚的主要支持者是一些信神的人。这些人脸上没有贴着“我信神”三个字,所以外表上基本上看不出来,具体人数不详,但应该不超过5%

第四股势力,当属白岩朗的那个小圈子了。最多2%的支持率。

这几股势力中,任君爽最为活跃。她首先找到任笙宼密谋。由任笙宼先放出风,他支持任君爽,他的家人,甚至包括他老婆也都支持任君爽。任笙宼并告诉大家,他会拿出几万元来请大家吃饭的。

任君爽和任笙宼找了号称憨驴的同门兄弟水兵,帮忙跑东家,窜西家,动员群众。

这水兵也是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主,连个囫囵话都不会说,老婆也是个信神的,家里日子过得稀烂,几年前孩子被车撞了围观的人一大片就是没人管,最后还是郑能量出头,才把孩子送去了医院,不但保住了孩子的性命,还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平日里任笙宼和任君爽是看不起他的,因为他太闷(闷:关中土话笨蛋的意思)了。这次他能出来帮任君爽跑腿,村里人都赞任君爽能行,竟然把闷㞞水兵都拉下水了。

晚上,任君爽悄悄来到夏柳家。这夏柳是多年前大队(那时不叫村,叫大队)的革委会主任,后来因为斗争人有功,升到公社去了,后来又因为当年斗争人太厉害的缘故被公社开除了,这几年在家闲着。他就是当年给任君爽和任笙寇跑腿提亲的那位。

任君爽开着任笙寇的出租车把夏柳接到KTV,要了包间,让服务生上了酒水。她对夏柳说:“当年我和笙寇的事麻烦您老了!虽然您老去提亲被笙寇他爸那老不死的轰了出来,可我和笙寇还是很感激您老!虽然事情没有办成,可是您老尽力了。我和笙寇感激不尽啊!唉,笙寇能有您十分之一的本事,事情也不是这个样子。还是拧(您)老稳当。我竞选村委会主任的事拧(您)老想必也知道了,麻烦拧(您)老支持我!”说到这里,想起了《鹿鼎记》里韦小宝的那句经典台词,就改了一下,扔给夏柳:“我对拧(您)老的敬仰之情就像村南防洪渠里流淌的污水,日夜不息,滔滔不绝!”说罢搂过夏柳,在脸上亲了一下,趁势坐在夏柳怀里,眼镜蛇一样的扭了起来。任君爽的北蟒塬普通话虽然不标准,把“您”说成了“拧”,可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

夏柳就是夏柳,不是柳下惠,更不是鲁男子,哪有不吃腥的。任君爽既然自己投怀送抱,也就不再客气,抱住任君爽,上下其手,一番揉搓。任君爽亲自出马,征服了夏柳,为即将到来的选举又增加了筹码。

夏柳被任君爽一番揉搓,心旷神怡,也便甘心情愿的为任君爽出谋划策教办法,又亲自给几个村里的老闲人打电话,让他们投任君爽的票。

接着,她又找到了村里几个老闲人,明示、暗示我任君爽是有绝招的,夏柳也是支持我的,就是他让我来找你们的,什么?女人靠不住?夏老领导都支持我了,你们还不信任我?有啥好处?好处大大的,把我给你们!嘿嘿,我可以把名字押给你们,看看我的名字,你会满意的,哈哈哈。和这个亲一下,和那个搂一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英雄难敌马叉虫。最终一帮被郑能量踩在脚下,不能再到群众头上作威作福的老闲人在得到任君爽的肉偿承诺后,肯定的答复,明确表态支持她参选,任君爽满意的走了。

最后,她找到了自己带出去的那两个小姐妹,明确告诉她们,必须支持自己,你们在外面的丑事我都掌握,一不小心也许就传出去了。什么?我也有那些事?是啊,我有,可我不怕,你们也不怕吗?最后,嘻嘻哈哈了一阵,小姐妹们肯定是要支持她的。

就在任君爽马不停蹄跑票的时候,沈瀚也在跑前跑后。人们都知道沈瀚有法力,动不动就神仙附体,既能救苦救难,也能定人生死。

经常见有人半夜提了礼当半夜悄悄溜进他的家门,其中不乏国家干部。还见他在大街上威胁抱小孩的妇女:“你的孩子活不过半个月… …”把那妇女吓得不轻,心中忐忑不安,回家告诉家人,不免提了礼当求他化解。

就这样,沈瀚骗了大量的钱财,也收了一些徒弟,拉拢了部分群众,毕竟几千年的传统,还是有一些信神的群众嘛。不过,在一次收麦子等收割机时,和一个无神论者吹牛时,他却悄悄告诉对方,不怪他骗人,是那帮瓜怂自己要信他是大神的,他们主动拿钱给他的;出门在外,那些瓜㞞竟然以背他走路为荣。

沈瀚告诉追随他的群众,神已经明确告诉他,轮到他执政了,这次他会高票当选的。在选举的那一天,就连和他竞争的那几个人,神都会让他们给沈瀚投票的。你们要有信心,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神。我执政就是神执政。一番洗脑,倒也拉了不少追随者。

白岩朗也没闲着。

白岩朗兄弟四人,其父早丧,母亲独自一人把他们兄弟四人拉扯成人。白岩朗从小顽劣,年轻时打架、盗墓、偷盗抢劫,无所不为,其三弟据其母亲说就是被其害死的。

白岩朗原来基本和村里人不来往。无论谁家红白喜事,白岩朗从来不行礼,不帮忙,走在街道上,视所有乡党为空气,凡人不理。

不仅如此,白岩朗在村里也是横行霸道,仗着拳头硬,想打谁就打谁。最近,又强行把村里两块地圈了起来收租金,尽显“英雄本色”,完全是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

这家伙不但不记其母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好,还伙同其妻多次毒打其母,由于下手太毒,几次把他妈打的上树,后来他妈老了,上不了树了,实在抗不过打就只好钻炕筒了。因为他妈娘家在秦岭山里,又被他打的多次上树,白岩朗就把他妈骂做“秦岭母豹子”,致使四里八乡都知道村里有个妇女叫 “母豹子”。

村上调解几次白岩朗应付他妈抚养费的问题,白岩朗连理都不理。后来他妈被逼无奈,母子对簿公堂,白岩郎传唤不到,调解不成,大过年的法院把布告贴在村里,法院强制执行了几次白岩朗还是满不在乎。

白岩朗夫妇成了村里极个别不孝敬父母者们的精神领袖。

这次,白岩朗强行私自圈占集体土地,气势汹汹的胁迫村上给他办手续,郑能量坚持原则不予办理,白岩朗为泄一己私愤,就强势介入竞选,他首先把他的那几个不孝敬父母的崇拜者统一了一下思想。

白岩朗告诉自己的追随者,正规选我们肯定选不上,不过我们可以搅局,让选举失败,让村里没有干部,以后想咋的就咋的,谁也管不上我们。万一一不小心选上了,那就更好,我们就是爷了,想咋的就咋的了。白岩朗一挥手,好了,不多说了,行动吧,事成重重有赏。经他打气,那几个不孝子屁颠屁颠的领命挨家挨户跑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初选时,总计一千票,这三个人竟然各自得了三十余票。在刨去一张两张的那几十个闲票,其余的八百多张票基本为郑能量所得。本想砸场,可是选委会组织严密,扑不到跟前。

任君爽、沈瀚、白岩朗不甘心啊。这几年受够了郑能量的气,郑能量脾气直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他们三人干的事情,郑能量都见不得,没少批评教育,甚至是骂他们,还是在人前骂,不跟他们留一点面子,他们对郑能量那个恨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任君爽破天荒召集了任笙宼、沈瀚、白岩朗、水兵等人。任君爽请客,任笙宼掏钱。他们商量了一个计划,决定进一步加紧活动。

郑能量已经当了一届村委会主任,以他那样的脾气,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而且他为人太正,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拉票,我们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还是有把票拉过来的可能。

决选的时候,一定要把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决定选谁,就把票向他集中,将来不管谁选上了,一定要照顾好其他两个人。假如苗头不对,就由任君爽惹事,任笙宼砸场子,水兵装疯卖傻,胡喊乱叫分散大家注意力,沈瀚和白岩朗假装劝架,实则隔离群众,保护任君爽和任笙宼。最终决定所有的票都向沈瀚集中,将来万一成功的话,由沈瀚保证其他人的利益。他们把这叫做权力股份制。

他们立即行动起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村里挨家挨户跑了几遍,向大家説着他们多么好多么好,郑能量多么坏多么坏,他们上任以后怎么去提高大家的待遇,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生活的更开心。见他们如此殷勤,乡党们也都顺势哼哼哈哈地应承着。

可是私下里,群众中都在传着几句话:“任君爽若当了能把妇女都带出去做小姐,能挣受活钱;沈瀚选上了咱们村不要村委会办公室了,直接盖个庙,庙里不用敬神,就把沈瀚敬上;白岩朗选上了,可以给老年人都发一条上吊绳,以后村里老年节和过年就能省一大笔钱了。”此言一出,大家心里有底了。

决选那天,村委会门口早早就布置好了。村民委员会选举虽说是草根民主,却也是农村的一件大事。

村民们一大早就来到选举场地,等候着选举开始。大家让决选候选人表个态,郑能量只说了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就再也不说什么了。沈瀚讲话暗示大家,神是支持他的,他一定会赢,他当选以后大家就会一切平安,如果万一他当选不了,神是不会让大家安宁的。哼哼,不投我票的,就等着神的报复吧。任君爽和白岩朗也都高调宣布支持沈瀚并号召大家支持沈瀚。

选举开始,郑能量感觉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就找了个地方睡大觉去了。任君爽、任笙宼、沈瀚、白岩朗、水兵等人留在现场,如临大敌,密切关注着投票进展。

投票完毕,开始唱票,当郑能量的票刚过半数时,任君爽、任笙宼、沈瀚、白岩朗、水兵互相一对眼色,任君爽立即扑向票箱,大喊一声,如河东狮子吼:“不公平!我想给大家办事,给乡党出力,咋奏这么难?都几届了,为什么不选我?一群没良心的王八蛋!笙寇,砸!”就要砸票箱。

后边任笙宼立即跟进,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选举的地方是火葬场,边骂边扑向票箱。沈瀚,白岩朗水兵也一起鼓噪起来。任笙宼一番谩骂激起了大家的众怒,特别是妇女们早已看不惯他们几人在村里的为做,不知谁喊了一声:“打狗日的!”就有人脱了皮鞋朝他们扔去,舍不得自己皮鞋的,就朝他们吐口水。一时空中皮鞋乱飞,口水飞溅,群众把几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任君爽等几人见势不妙,由白岩朗领头,朝外冲去。等几人突围而出,几乎都挂了彩,任君爽受伤最重,主要是脸上,嘴也打翻了,粘了一脸的痰,妇女们边打边骂:“不要脸,伤风败俗的东西!”

其次是任笙宼,不知谁把他的裤子撕烂了,裤衩也被撕得像日本鬼子军帽上的布帘子,屁股蛋子露了出来,两个屁股蛋子的位置还用口红写了字,左边写的是:“我爱任君爽”,右边写的是:“君爽我也爽”,任君爽爱好(讲究),用的还是古典色的口红,浓墨重彩,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招呼白岩朗的,都是些老年人,年老无力,在加上白岩朗身体又强壮,被他迅速突围,老年人瞪着那老几跑远的背影,骂道:“替母豹子教训一哈狗肏的!”

人们毕竟对神还是有些敬畏的,沈瀚倒是没有吃什么亏,灰溜溜的悄悄走了。水兵见势不妙,来了个赖驴十八滚,鼠窜而去。

不远处小树林的阴影里,躲在众人视线外的夏柳和他带的几个老闲人,悄然转身离去,轻轻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乡党们都说:“真是 ‘吉祥三宝’!”

唱票顺利进行,“吉祥三宝”还是有些追随者的,他们总共得票70张。

事后,村里有乡党作“诗”表扬,和划选票的“正”字并排写在墙上:

 

吉祥三宝

 

    草根民主实在好,

咱村选举出三宝。

连踢带咬功夫高,

三宝表演真热闹。

                                                

 

                                                        201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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