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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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整个城市洁白晶莹一片。我值夜班，在车站调车，一批计划结束了，停轮休息下，我将机车移至站台头。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望着车站附近街巷烟花绚丽绽放，听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连绵不断，充满着一种喜庆的过小年气氛。
站台上一趟趟客车出进站，上车下车的旅客络绎不绝，上车的旅客带着与亲人团聚的笑容，下车的旅客带着回到故乡的幸福与欢乐，一年一度的春运大潮是年的开场戏。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为了赶在除夕之夜和家人团聚，数以万计的中国人跨越千山万水，各种辛劳都冲淡不了那份喜悦和对家的渴望。虽然家的路途是那么遥远，但它却阻隔不了亲人之间心的距离，回家过年是国人心中永恒不变的情怀。
车站内客运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在疏导着旅客上下车进出站。在这群人流中，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位中年大妈，穿着短装棉大衣，满头的华发。她一直站在站台的列车停车位置处，起初，我认为她是为了逃票，但是后来我发现每当客车进站停车后，她都会跑到机车旁，向司机室张望，然后向机车司机询问着什么，下车的司机都会面带笑容跟她说着什么，不下车的司机也会将侧窗打开与她热情地攀谈着。
一趟趟列车开走了，但是大妈仍然没走，依旧站在那里，雪越下越大，她身上落满了雪花，大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又解开棉大衣将手里提的东西抱到怀里。我带着一种怜悯和好奇心，想探寻一下原因，顺便想把她带到机车上暖和暖和。
我来到了大妈身边说：“大妈，天这么冷，您是赶车还是接人啊，你怎么不到候车室去啊？”
见了我，她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打开了裹在外面的棉毛巾，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保温饭盒，微笑着跟我说：“我不赶车，也不接人，我儿子儿媳也都在你们铁路上，我儿子是火车司机，媳妇是列车员，这不是春运了吗，他们好忙，今天儿子儿媳都出乘在路上，儿子说今天他和媳妇走一趟车，他就拉她们这趟列车，说晚上路过这里，在这停车三分钟。这不，今天是小年吗，我给他们包了点饺子送来。”由于天气寒冷，大妈说话时有些瑟缩了。
我说：“大妈，雪这么大，天也这么冷，车可能都晚点了，不行你到我机车上等，等车进来你再过来。”
大妈忙摆摆手笑着说：“谢谢了，你是火车司机，我儿子也是火车司机，你们制度很严，不允许闲杂人登上机车，否则要扣你钱的，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再说车进来停的时间短，怕来不及。”
我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和内疚回到机车上，又一批计划下来，要干活了，干完活已接近零点左右，周围的鞭炮声也逐渐淡去，我打开了车门，准备对机车进行一下例行检查，北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猛然抬头看到站台上那位大妈仍然站在站台头上，浑身都是雪，几乎成了个雪人。她用期盼的目光，望着来车的方向，守望着儿子驾驶着的列车到来……
雪天的景色美，雪地里一幅幅忙碌的春运景图美，而最美、最可贵的是雪地里那些春运铁路人故事里的奉献精神。
去年看到新华网上看到一则关于铁路春运的报道，题目是《列车长夫妻相见时难别亦难》，我被深深地打动了，由福田开往广州南的G6504准点到达广州南站，高铁司机李智城离开驾驶室走向车尾，经过车厢中部时，看到在车门立岗的列车长孔婵娟，两人不禁默契地相视一笑，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对他俩来说却是珍贵的相聚。还有一篇文章说的是在郑州铁路局郑州客运段有一对夫妻列车长，丈夫贾慧斌是郑州至广州东K259次列车列车长，妻子李鹏则是郑州至汉口D141次动车组列车长。春运期间，郑州铁路局增加了35对临客列车，人手非常紧张，夫妻俩或早出晚归，短暂休息后就又返回列车值乘；或加班加点，走完图定列车走临客，黑夜白天连轴转，从春节到正月十五，两人竟没见过面，也没有时间回家看望女儿。元宵节的前一天，在女儿的再三要求下，贾慧斌利用一点空闲时间，带着女儿在站台上见了妈妈。短短的十分钟，是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一家人终于有了难得的短暂的团聚！
一位在外务工的父亲一路坐火车、大巴、公交，历经了近一天一夜的行程回到村里，沿着村道走着走着，转过路角忽然发现，三岁的儿子已站在路口等着他回来，在父亲跑过去抱起儿子的一刹那，还有一中年男子赶火车回家，火车马上要开了，车门已经关上了，男了急了，怕除夕夜赶不回去，就扒上车窗，按铁路常规，火车站客运工作人员怕他出事，一定会把他拉下来，车上的人也一准会把他往外推的，但此刻居然反了过来，车上的人一起往窗里拉他，站台上的客运人员则用力把他往车窗里推。那一刻，车上车下连同那中年男子都在开心地笑，列车载着这些笑脸鸣着汽笛开走了。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被孩子的等待所感动了，被这份父子亲情所感动了，被中年男子的家情怀感动了！
看了报道以及一组组春运中的故事以及铁路人感人的镜头，为了保证旅客能顺利回家，有多少这样的铁路人放弃和家人团圆的机会，在铁道线上奔波忙碌着，我们铁路人在我心中可亲可敬！
汽笛声惊醒我，一列客车进到了站内，我望向了站台，在列车停稳后的一瞬间，看到了幸福的一幅画面，一男子跑向大妈，俩人相互拥抱在了一起，寒冷的夜晚，这一幕让我温暖，让我感动。
列车开走了，看着母亲那落寞背影慢慢走出车站，我的眼眼睛不自觉地流下了晶莹的泪花，在这晶莹的泪花中，我看到了一位平凡母亲守望的背影。守望，母亲的守望，妻子的守望，儿子的守望，家人的守望，铁路人的守望……。
本文于2018.02.01首发于《江山文学》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