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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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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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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故乡

回故乡

文 /潘柏顺

列车飞驰,熟悉的身影闯进眼睑,巍峨的鲁山坡慢慢飞过,不由得怦然心动,默默欢呼:啊,鲁山,我的第二故乡,分别三十年,我回来看你来了!1971年3月-2013年8月,多少次梦中再回知青岁月,你熟悉的面容亲切可爱,美丽的英姿氤氲魂绕。

又做下乡时的梦了,该退休的人了还是知识青年。小山村总是赖在梦中不肯走,还是你赖在山村不想走。这辈子总走不出蹉跎岁月。也曾写过一首拙诗:

第二故乡恋

多想回到第二故乡伏牛山下的村庄下乡插队的地方

时常在我梦中回荡凤凰山上乡亲们和我栽的苹果树

已挂满沉甸甸的果实了吗

凤凰山下我们亲手挖的难干渠还在纵情歌唱吗

那挑着星星通宵打场的故事还留在麦垛成山的夏夜吗

那月亮躲在云缝里偷听我和她的秘密

还留在小渠边垂柳拂拂斑斑点点的花影里吗

那待我如父母的大伯大妈还在端详我留下的过去吗

那大队部张贴的我亲自画的规划图已成为现实了吗

闭上眼睛一场梦睁开眼睛一场空啊

今生今世一定再回去看看重圆第二故乡梦

早想回下乡的地方看一看。总是因为工作忙,没有机会,退休了,总算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了几天的行囊,网络收索多次列车时刻;售票点问几次列车时间,回一次娘家多难吆。第一次去车站却没有赶上车,第二天又遇新麻烦,只有另做决定——改乘下午约两点的火车。临时给鲁山县城下放在一起的知青农友吴炳辉电话联系,对方说:鲁山现在正下雨,改天吧.。我回第二故乡的决心已定,下雨打着伞也要去。想着想着,列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鲁山车站到了。

十七点五十分,终于又回到第二故乡温暖的怀抱。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千变万变,你还是那座大山。大山一样的高大慈祥,大山一样的宽阔胸怀……,下了火车徒步亲吻我的第二故乡,站前的街道不再空旷,一座座新的高楼大厦,商户遍街,橱窗五彩缤纷,记忆的旧居民房不见了,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新气象。但,深刻印象中的小街仍记忆犹新,我摸索着一路询问:县文化馆在哪?县粮食局在哪?我要找的恩人在哪里?问几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才找到焕然一新的大楼。

粮食局已经不是过去的粮食局,文化馆也不是过去的文化馆。粮食局与文化馆很近,一个位于街北,一个位于街南。现在都竖起了高楼,粮食局的门卫告诉我:种福堂已退休十年了,据说他在曹庙附近住。他老婆叫郭光,到那里问郭光好问,问种福堂的名字恐怕找不着。种福堂长我十二岁,是粮食局的统计,下乡时他是驻我们大队的工作组,他常到我们知青点,因为他也爱好文学有共同语言,来往很是亲密。在文学梦的前提下,我们成了忘年交。

这里先不作过多的介绍。曹庙在什么地方,找到种福堂的家才是正事。正在此刻,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吴炳辉打来的。他估计我已经下车,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告诉了他,正在粮食局大门口,准备先找到种福堂再说。吴炳辉说:“先来俺家吧,你顺着粮食局东面往南的一条小路慢慢往前走,我去迎接你。”天色已晚,明天再说。先到一起下乡的知音吴炳辉家里,天一亮再去曹庙拜访种福堂大哥。

我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通往县一中的小街走着,想着当年也曾走过的小路,那也是去吴炳辉家,因为天晚了住宿他家,想着想着,吴炳辉从前方远远地在向我呼唤招手。他那刚健的体魄浑厚敦实,一米七零的个头,脸色奥黑,五官端正,还是当年那个模样。当我走近他时,岁数不饶人,年轮在他脸上刻下层层邹纹。“终于见到你了。”我说;“还是那样,基本上没变。”晚上,吴炳辉为我接风洗尘后,在他家附近的广场上散步,一起谈论三十年前在一个牛棚喂牛砸草,一个锅里刷稀稠;一个茅草庵里睡觉;一个菜园里种菜,水渠边踏浪花吹竹笛的欢乐情景……我俩睡一张床,无话不谈,我问:“一次在列车上遇见一个鲁山的,打听到他和你认识,我还给他留了纸条问候你。”吴炳辉说:“难得你惦记着,他回来给我说了。多谢了。我去郑州找过你,你搬家了。”几乎一个通宵,我们都没怎么睡觉。天就亮了.。我们一起去城西喝了胡辣汤,吃了几根油条。鲁山的胡辣汤真好吃,现在还想着它的滋味呢。饭后,我买了十斤鸡蛋作看望种福堂的礼物,吴炳辉说:“怎么不买饮料?”我说:“买鸡蛋实惠。”然后和吴炳辉一起去曹庙找到种福堂。

种大哥年迈七十有二,廋骨嶙峋得已找不到年轻的阡陌,面目发黄,看上去老了很多,三十年没见了,他却很快认出了我,连忙上前接过我手中的礼物递给旁边的女人,心想她就是种大哥的妻子。钟大哥双手握着我的手好久没有松开,一边给妻子介绍我的来历:“他就是当年给你说的文学爱好者潘柏顺。”我把我出版的的第一本《银河诗集》送给他说:“这是我出版的诗集,给你。”他的妻子热情地倒茶招待我们,我们邀他同去下乡的地方,他的妻子郭光说:“福堂的身体不是太好,不能去爬山了。”我诧异地问:“种大哥怎么啦?”郭光说:“他患了糖尿病,身体很虚弱。刚出院回来。”然而,种大哥坚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下乡的山村,他说:“我整天不外出活动,难得和你们一起去。没关系,走,说走就走,我骑电动车还行。”

于是我们三人每人骑一辆车向下乡的地方——鲁山马楼乡官店村行进。一路走过熟悉的村庄,越过没有栏杆的大沙河大桥,这是我们步行多少次的下乡路哇,一切是那么亲切可爱,第二故乡多么美好,我回来了,鲁山!我回来了,官店村!当越过大沙河走至小庄的时候,我想起了在这里还住过一夜,当年我拉着一袋麦子来磨面,小庄的知青还管我吃住呢。当快要走至燕楼庄的时候,有一条小河沟,现在架起了一座小桥。1973年冬天,去梁洼煤矿拉煤回来,天已很晚,五辆架子车,每人拉五百斤煤,早去晚归,来回一百多里地,山坡路,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太累,就在此休息一下。谁知,躺在河沟的坡地上就睡着了。忽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才知道那四辆车已经回到家,他们又返回来接我……寒冷的小河风使我感觉浑身打颤,现在落下后背风湿病……还有一天晚上肚子饿了,我和炳辉半夜起来做小灶,从厨房偷一些大油和面粉大葱蒜瓣,炳辉和面擀面条,大油伴蒜瓣油煎,味道好极了,香飘四溢。听到外面有动静,原来去深山拉木料的同学回来了,赶快把煤油灯熄灭。那晚的面条真好吃。说到此处,想去刚下乡时,知青队没人愿当炊事员,我自报奋勇为30多名知青做饭。我只是看过母亲做饭,不就是稀饭咸菜蒸馍面条大锅饭,白菜萝卜大锅煮么。第一次做饭的晚上,我提前发好第二天早上的蒸馍面,梦中知青们尝到我的手艺,抿着嘴伸出大拇指笑,把我笑醒了。月亮爬上窗格格,好像是叫我早点起。天空淡蓝淡蓝地发白像是鱼肚白,月亮是不是该下山了。我赶快起床进了伙房。农村都把太阳月亮当成钟表了。我把农村用的土灶台的火捅开,开始学着母亲做馍的样子。一个一个的团呀一个一个地揉啊,像月亮太阳又好看又好吃。我好像看见了同学们的笑脸。满意地把面团一个个上笼。水已经响了。鸡还没叫。等到馍蒸熟了打开笼一看,圆圆的馍全塌成了扁饼。这时,村子里的鸡才一声一声叫开了。月亮不知哪里去了。太阳当然也不肯露面。我会蒸馍呀。这是我第一次做饭。等到同学们下早工打饭时板着脸说:“不会做饭瞎逞能”“瞎积极多没脸”。从没当众哭过的大小伙子伤心地抽泣着。好心的同学们围上来。贫下中农安慰我:要把火烧得旺旺的;要把气顶得足足的。别泄气!泄气的皮球拍不起。鼓气的皮球蹦着乐……给炳辉说起这事,炳辉说:“那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当我们仨走到官店村前的池塘,池塘的水仍是清凌凌的。不由得就想起1994年夏天,村口的池塘还流淌在知青岁月里,将近中午的烈日下,锄完玉米地。村口的水渠清亮亮地在脑海里荡漾。快步走到村口水渠旁,孩童般脱光,一头扎进水中。好凉爽,好快活,从头凉到脚后跟。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晚上,我就开始拉肚子。一连几天,拉昏了头;;拉软了腿;拉脱了水;最后,驻大队工作组的大堂不知怎么知道了,把我拉进县医院……我对大堂深情地说:“我忘不了这池塘。更忘不了大堂。”大堂说:“应该的!人在危难处,谁见都会帮的……”村口的池塘,照见我的欢乐和悲伤,使我常对人说,下水之前,必须,湿润一下身子……

我们一起爬上簸簱山,眺望崭新的岁月;俯瞰整个村庄,村子扩大了,发展了。一座座小洋楼耸立。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围绕。南水北调的河正从村北穿过。凤凰山神仙沟里,我们亲手栽的苹果树挂满了沉甸甸的的果实,小溪边,仿佛我还在捉螃蟹;南干渠里我和炳辉还在那里游泳……田间小路两边高耸的玉米地,清爽的感觉心旷神怡;哦,我曾在这里放过一群猪,赶着猪群向山坡走去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我们仨骑着车一起飞过去公社的公路,一起走过看不见的菜园茅草庵;一起走过巍然屹立的跌水洞,一起走过终生难忘的岁月……簸簱山还是那座簸簱山,神仙沟还是那条神仙沟,南干渠还是那条南干渠,渠里没有水,桥上栏杆断了……糠谷堆还是那个糠谷堆,米谷堆还是那个米谷堆,水库还是那个水库,当年曾游泳,而今却变成了浊水,失望而归。水渠还是那条水渠;跌水洞还是那个跌水洞;洞边的菜园成了玉米地;菜园里的茅草庵不见了;听不见水渠日夜唱的歌,我却我却看见了当年的茅草庵和煤油灯……听见了我吹的悠扬的笛声。知青干打垒院落不见了,现在成了大队娱乐场所,四四方方的院子,坐南搭座大戏台,坐北是一排漂亮的村民棋牌室。听吴炳辉说当年的大队支书和管知青的会计都去世了,我们专程从宽敞的院落走过。当年的我重踏蹉跎岁月,却没有在村里停留。我们在村边劳动过的地方浏览,从跌水洞上走过,清风吹动玉米宽厚的绿叶手舞足蹈鼓掌欢迎,玉米含苞露出玉雅欢笑。贯穿跌水洞两端的人工渠怎么没有流水呀当年吴炳辉一个猛子从这头钻到那头,知青伙伴向他身上撩着水,双足击踏着浪花欢歌,多么欢乐的黄昏,我们从跌水洞上走过,当年的菜园哪里去了,引进菜地的流水映着明月,茅草庵中传来谁吹奏的笛声;

我们仨从跌水洞上走过。青山帐边露出当年的茅草庵,白蚊帐前摆着一个破木箱,木箱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灯下谁在写日记,随笔练习打油诗,记下浪漫的青春岁月;住村工作队的种福堂大哥哥从此经过,煤油灯下看到我写的诗歌,是他鼓励我有爱好有志气,支持我坚持难得的雅趣: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是他告诉我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县文艺创作会议点名让我参加;又一个金秋带来喜讯——地区文艺创作会议邀请我参加。千万不要错过。于是,我参加了1973年的鲁山县创作会议;参加了1974年的许昌地区创作会议……我们从跌水洞上走过,从茅草庵走向文艺创作。路漫漫兮三十年,煤油灯下走向缪斯诗歌。种大哥从茅草庵走进我的心窝,在他的启蒙下走进创作。三十年没有忘记他,这次回乡看望的就是他。因为当年大家都称呼他——大堂,所以,在这里,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在称呼他大堂哥哥。心存感激,永志不忘。

在返程路上,我心里默默构思一首很不成熟的拙诗附录在此略表心意:《大堂哥哥》大堂哥哥/我从来没有喊过您哥哥/你却像亲哥哥对待我//第一次认识您是在田间/是您先亲切地呼唤我/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写作?//大堂哥哥,您是驻村工作队干部/是县上派下来的/雪花飘飘洒洒的寒冬/我在简陋的牛棚给牛喂草/您从大队部踏着泥泞到牛棚/说要看我创作的长篇小说//共同爱好,心灵贴近/攀谈起来感觉知音来了//我羞涩地拿给您看/您却把草稿拿到县文化馆/让伯乐审阅/为厚厚的草稿装订封面/为书名题写上潇洒的毛笔字//从牛棚喂牛到茅草庵菜园种菜/您的光临给我带来无尚快乐//大堂哥哥,我从来没有喊过您哥哥/您比亲哥哥还要亲/每次进城食宿你处/没带过礼物/这次一定要带礼物.当年的长篇小说没有发表/今天的《银河诗集》带给你/这是您希望看到的结果/您接到我的礼物感慨地说/啊!你终于成功了!祝贺你/我一定好好拜读仔细欣赏。

本该我请客的,在归回的路上,中午时刻——大沙河北岸的一家餐厅,大堂哥哥仍然大度地款待我,大我一旬不显老,陪我一同爬山过河,圆满如愿地陪同我早想回望的第二故乡。风味小店同尝特色炸鱼。我应该宴请他的宴席成了他宴请我的宴席。仍在恭喜我:祝贺我!我心里在默默呼唤他祝福他,从来未有喊过的大哥哥。大堂哥哥,我的亲哥哥。好人有好报,祝您健康长寿快乐!同时也非常感谢吴炳辉朋友一路关照。由于大堂哥哥身体不好,我们送他先回家后,吴炳辉骑车带我到火车站,送我上了归途。

火车徐徐启动,我把手伸出窗外……再见了,我的第二故乡!再见,炳辉老弟!再见,大堂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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