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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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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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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夏天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一群知识青年扛着撅头,沿着簸萁山上下坡的小路,一边唱着歌,一边兴高采烈地下山走来……

 簸萁山是伏牛山最西边缘的小山,童心亮他们在贫下中农代表赵队长还有赵自力的带领下,刚在簸萁山坡上开了一片荒地,山地石头多,不易生长庄稼,准备在这片荒草地上种上苹果树,办个林场;今天天气闷热闷热地,山坳里没有一点点风,天色已晚收工回村。

 知识青年们迎来了上山下乡的第一个夏天。下工归来,童心亮吃过晚饭,几个同学集聚在大队院子宿舍门口,有的弹秦琴,有的拉二胡,还有唱歌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她那明媚动人的眼睛像那 晚上迷人的月亮……煞是热闹。大队院子里没有一盏灯,黑洞洞的,只有三间堂屋亮着一盏罩子灯。童心亮吹了一会儿笛子,思乡之情在所难表,觉得没意思,独自走出大队院子。

童心亮好像有什么心思,一个人在大队大院子的大门口看铁匠铺的师傅们打铁,专门锻打镰刀锄头各种农具。突然,看见肖辣云,赵雨梦,李俊霞几个女生抬着水桶走出大队部大院子,心想:她们又给那两个贫下中农老模孤寡老人送水去了。老人干瘦身材,非常喜欢知识青年到来,在欢迎知青来到那一天,载歌载舞的情景重现。前天村书记还表扬她们,说她们是学习雷锋的典范,要大家向她们几个同学 学习。童心亮也想加入她们做好事,又想:不就是给老人送水吗?多么平凡的小事啊,有啥了不起;但,村书记还说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这几位女同学连续多日坚持为劳模送水,确实不易啊。水井在大队院子门口右侧,从大队部到村西头足有一里地,全村就这一口水井;而且山区的水井非常深,水井口处,设置又一个架子,架子上摆设着辘轳,打水的时候,需要摇动沉重的摇把,用尽全力把水桶摇下去,灌满水后,再一下一下把沉重的水桶摇上来,然后,几个女同学轮换着抬着水,送到村西劳模住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几个二十岁的女娃娃,精神确实可佳;想到这里,童心亮也想从一件小事情做起,立即跟上女同学来到水井边说;让我摇辘轳吧!说着就把水桶放进水井,灌满水后,把沉重的一桶水摇上来。童心亮想继续同她们一起送水,肖辣云却说;不用了,我们几个轮流抬水,用不完的劲,谢谢你了。

童心亮望着她们抬着水远走了,又被叮当——叮当——叮当的旋律吸引过来。

铁匠师傅有力的大手拉动呼呼的风箱,猎猎的火焰嗖嗖地望上窜;但见打铁人赤膀露臂挥动大铁锤,铁件在铁砧上翻飞舞动;炉膛通红的火苗飘着蓝色的光,照亮铁匠宽阔的胸怀;晶亮晶亮地汗珠顺着他们通红通红的脸膛滴下来,映亮小村寂寞单调的夜晚。叮当!叮当! 清脆的打铁声铿锵有力地锻打他的心鼓, 每一锤都是那么坚定有力——稳——准——狠——;打铁声由慢而快的节奏,从叮当,叮当的慢节奏加速达到快节奏的高潮——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然后,再次回炉;再次取出锻打。每一精品的成功都需要,反复冷却 加温 敲打 或者推敲,千锤百敲 ,百折不挠,迸溅的火花, 燃烧的青春,使他萌动幻想;叮当,叮当,叮当,叮当清脆的锻打击声,铿锵有力震撼着他年轻的心灵。一件铁件犁铧头打成了;一把镰刀打成了,一把锄头打成了,一锤一锤仿佛人一步一步行走,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像一颗螺丝钉,坚定自己的位置,从一件小事做起。

夜深了,童心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队院子大门口铁匠铺里的叮当,叮当,叮当,叮当……不时传来。他仔细回想着,细致入微琢磨着打铁的一幕幕细节:打铁人甲,左手操持一把火钳,从炉膛里掏出烧得通红的铁件;一手操持小铁锤,等待着打铁人乙操持的大铁锤重击下来后,立即链接上一小铁锤,旁敲侧击;大铁锤锻打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小铁锤的声音清脆吟低,一大铁锤是叮,一小铁锤是当,一大铁锤一小铁锤,一大铁锤一小铁锤,或者一大铁锤二小铁锤,接连不断地锻打,叮当,叮当,叮当,或者——叮——当当,叮——当当;千锤百敲,还没有打出成品,还要送进火炉烧炼,即将快要出成品的时候,叮当声变成叮当当,叮当当;最后大铁锤的生意没有了,只剩下当当当当的小铁锤敲击声;成品需要小铁锤轻轻地耐心敲打推敲呀。成品锻打成功,最后沾一下水,即猝火,多少重锤砸在钢铁身上,多么高的温度烧炼,钢铁是怎样炼成啊!打铁和做文章一样,反复修改,反复推敲;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仿佛做人一样,从小就需要不断敲打;凡事勿以事小而不为,勿以事大而为之。新建队那几位女同学,肖辣云,李俊霞,赵雨梅 ,不管刮风下雨,轮流不间断地悄悄为贫下中农打水,虽然是很小很小的小事情,千万不可小看啊,不然,大队赵书记能在大会上提出表扬!向做好事的同学看齐,也是向雷锋同志学习呀!

三间瓦房堂屋的罩子灯熄灭多时了,嗡嗡嗡嗡的蚊子围绕着童心亮周身乱飞,不一会儿,他的脚脖痒起来,连忙用手挠;又过一会儿,他的胳膊被蚊子叮了一口,起了个大疙瘩,他又用手去挠;不一会儿,他的脸上,额头也痒了起来;真的受不了了,这么多蚊子都欺负我来了!透过房间的木格格窗的夜光,朦朦胧胧看见整个房间——三大间的每一个同学的床上都挂着白色蚊帐,鼾声正浓,难怪满屋的蚊子都来找我麻烦。

旁边的蚊帐里,胡铭桃同学被童心亮不断怕打蚊子声惊醒了,看到铜蛋子坐在床上发愣不由地问:童心亮,你怎么不睡呀?还是睡不着?

农村蚊子真多,咬的我睡不成。童心亮痛苦地说。

胡铭桃见童心亮没有蚊帐,连忙起身撩开蚊帐,拉着他的手说;来我蚊帐里睡吧!

童心亮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天热,挤在一起难受。却又忍不住蚊子的骚扰,也经受不住胡铭桃再三劝让,只好硬着头皮钻进胡铭桃的蚊帐里,好在没有灯光,谁也看不见他多么难堪尴尬。胡铭桃个子矮,两个小眼睛机灵透亮,心眼真好。待人不薄,口碑不错。

你家里没有给你买蚊帐吗?胡铭桃问:

在家也没有感觉有这么多蚊子啊!根本没有准备,想不到,农村比城市的蚊子多得多。童心亮对胡铭桃感慨地说;家里姊妹六个,今年我们家有三个下乡,还有六八年下乡的大哥哥,合起来下乡四个,家里条件也不允许啊!

我个子小,咱们挤一挤,没问题。胡铭桃安慰铜蛋子道;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早工呢。

 童心亮在叮当,叮当,叮——当当;叮——当当的打铁声——清脆悦耳的旋律仿佛摇篮曲,把他摇入甜蜜的梦境……多年之后,这铿锵激昂清脆的旋律仍在耳边荡漾,为此童心亮灵感来了,写了一篇拙作:

《时刻萌动幻想》//叮当!叮当! 清脆的打铁声/还在三十年前的山村激荡/当年的大队部前的打铁铺/专门锻打镰刀锄头各种农具/呼呼的风箱专人用力拉动/猎猎的火焰嗖嗖上窜/打铁人赤膀露臂挥动大铁锤/铁件在铁砧上翻飞舞动/炉膛通红的火苗飘着蓝色的光/照亮铁匠宽阔的胸怀/晶亮晶亮地汗珠流淌/映亮他通红通红的脸膛/照亮小村寂寞单调的夜晚//叮当!叮当! 清脆的打铁声/如铿锵的春雷在我心空震动//每一锤都是那么坚定有力/稳——准——狠——/每一精品的成功都需要/反复冷却 加温 敲打 或者推敲/千锤百炼 百折不挠/迸溅的火花 燃烧的青春/时刻萌动幻想。

没过几天,邮递员在大队院子大门口喊道:童心亮——童心亮——童心亮的包裹!

童心亮听到喊声急忙跑出宿舍,来到大门口,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妈妈托人寄来雪白的蚊帐,蚊帐里一双母亲亲手缝制的千层底布鞋;还有有一信封,没有写字,只有两块钱。童心亮不由得眼眶湿润;一看蚊帐就知道不是买的成品,是母亲买来纱布一针一线缝制成的。这是谁告诉家里的?仔细想来想去,没有谁告诉家里人呀。一定是母亲担心自己,想方设法自己加工制成后,她不识字,请人帮忙写的地址邮寄来的。这次弟弟妹妹和他一起下乡,姊妹仨呀,同时要三个人的行李,三床被褥,母亲含辛茹苦毫无怨言地为子女付出,容易吗!

2021-08-13晨于成都(31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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