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过年》

<小小说>

过年

冰泉

过年，是从吃年夜饺开始的。王筌从泵站出来，就闻到了大肉葱花味儿，香喷喷的。王筌想，好，好，过年就该是这个味儿。王筌还没放下工具，刘芳已经在站里喊吃饺子啦！吃饺子啦！王筌听到妻子的喊声很张扬，放下工具急忙进了站，两双眼睛一碰，都笑出了声。

王筌满头满身落着雪，像个大雪人。刘芳呢，橘红色的高领毛衣，亮蓝色的呢格子摆裙，还蹬了一双幽光光的靴子，眉眼涂抹得比新娘子还艳丽。

王筌笑着说：“吆！真是过年了，看你象春节晚会主持人似的。”

刘芳笑道：“过年呗，就应该象个过年的样子。哪象你，一年到头，一个德行，连个花样也没有。”

“山嘴嘴上就咱俩，给谁看呢？”

“哟？咋的，给自个儿过年，图个喜庆。谁象你个傻瓜，一点儿也没有过年的情调。”

夫妻俩说着笑着，热腾腾的饺子就出了锅。桌子上已经摆着好几盘凉菜，还有好烟好糖好酒和水果，这是腊月二十九秦城区领导上山慰问他们的。领导走后，他俩好一番感慨，领导亲自来慰问，拜大年，他们能不欢欢喜喜的过个年？这可是脱贫致富后第一个新春佳节啊！一定要过得滋润润的。

原先，他们住在深山里，日子过得紧巴巴。两年前，秦城区政府把山里贫穷户异地搬迁，并给他们夫妻安排了输水站工作。有了固定收入，他们的日子才有了底气。

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端上了桌，夫妻俩却不急着吃。王筌说：“咱先去放炮，让这座大山有个响声，也让城里人听听，给他们守护供水站的山里人，也过年哩。”刘芳说：“好，好，放得响响的，让城里人听听，咱喜庆着呢。”

夫妻俩提着两串炮，炮也是领导送的。他俩出了泵站，还走了好长一段坡，来到一座山峁上。王筌说：“就在这里放。”刘芳说：“对，这儿高，放得响。”

天上飘着雪花。山峦洁白清净。只有从水泵房传出隐隐约约地马达声，似乎是向他们夫妻拜年的祝福声。瞬间，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在整个山峦间急遽地响起，清脆的鞭炮声久久地回荡着——

王筌连声喊着：“过年了过年了——”

刘芳也连声叫道：“过年啦过年啦——”

炮声、喊声都很尽兴。夫妻俩欢声笑语的回到泵站，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刚刚拉开序幕，他们边看晚会边吃年夜饭。饺子吃完了，菜吃了一半，酒也下去了好几杯，笑星明星帅哥美女们的节目正轮番上演到高潮。王筌看了看表，九点一刻，说：“我要巡线去了。”刘芳说：“今儿咋去这么早？大碗儿还没登场呢？”王荃说：“今晚可不比平日，要多长个心眼。”刘芳说：“要么，今晚我陪你一块儿去？”王筌说：“你把泵房看紧点，大过年的，可不能耍麻达。”

王筌走后，刘芳一个人看晚会就少了滋味。平时两个小时巡查一次水泵房，她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老公说得对，大过年的，谁家不用水？一丁点儿麻达都不敢出。

从值班室到泵房，往返了多少次，刘芳记不清了。晚会结束了，还不见王荃的影子，刘芳心慌了。平时，巡线也就两个来时辰，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刘芳待不住了。她捏着手电，出了泵站，延水管线走向，往沟洼寻去。边走边喊王荃的名字，叫魂似的。一片一片的雪花，一会儿就把她打扮成雪人。只有一束淡淡的光柱，像星星一样，闪烁在山涧。

爬过一道梁，又下一道坡，喊哑嗓子几乎是哭腔的刘芳，在拐过一处山坳角，吓得失了声：“妈呀——，你，你，你咋蹲这儿？”

王荃圪蹴在一个凌空管线弯角处，用手摸着水管，说：“我咋看这儿有点湿？是不是渗水？”

刘芳急忙用手电聚焦，仔细检查后，说：“好着呀？咋看不出渗水？”

王荃用手在管线上摸来摸去，坚持说：“你看，我手上湿淋淋的。”

刘芳拉开王荃的手，用餐巾纸慢慢搽了搽管线，再仔细端详一会儿后，骂王荃：“你神经病。”

王荃反驳；“我咋神经？”

刘芳说：“雪这么大，你把猪手按石头上，看湿不湿？”

1470字

杨冰泉：笔名冰泉。曾在《清明》《小说家》《飞天》《百花园》等期刊发表小说多篇。出版小说集《我想有个家》《悄无声息的生活》两部和散文集《回望岁月》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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