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随着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临近,我的心忽然变得莫名的焦躁。我原本并没有要回老家过端午节的计划,因为劳动节回去过。那次返苏州前,父母没有询问我端午回不回来,但是通过父母凝视我的眼神,我依然读懂了老人的心思。在端午的半个月前,我开始不知不觉地用手机APP查看回家乡的火车票,终于有了卧铺位,于是下意识点开了火车票订单。
小时候,我对端午节的认知就是:粽子、包子、雄黄酒。读书后才知道屈原的故事,才知道有的地方还赛龙舟,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有所差异。记得一次背着书包穿过圩场去上学,看着遍布圩场的一沓沓翠绿欲滴的粽叶。立刻让我联想起那一串串棱角分明冒着热气满屋飘香的的粽子,真的垂涎欲滴,对节日的期盼不禁油然而生。
端午节吃粽子,这是传统习俗。粽子,又叫做“角黍”、“筒粽”。粽子有三角、四角、长方形等,其由来已久,花样繁多,粽子是由粽叶包裹用碱粉泡制过的糯米蒸制而成。端午节的粽子,一般是前一天把粽子包好,连同整个的蒜头在夜间煮熟,节日早晨食用。
在我心中,粽子早已经是端午的代名词了。但是很遗憾,我喜欢吃粽子,却没有学会包粽子。包粽子的活看似简单,操作起来却不容易。记得我有几次在专注包粽子的大人旁边凑热闹,结果不是扎不紧就是包的四不像,被大人视作添乱被撵开。
网上一些资料显示:粽子的外形来自于对动物的模仿,粽子的祭祀功能即来自于外形上的角,云云。我却觉得发明粽子的祖先也许根本没有这种意愿,包的好看又好吃才是他们的初衷。我当然不反对后人对粽子赋予神话色彩的一切美好寓意,毕竟后人让普通的粽子有了精神价值有了传承的意义。
家乡的端午节还有个风俗,即每家每户的门窗都要挂上艾叶枝和菖蒲,奶奶说:这是为了辟邪。我追问:什么是邪?没念过书的奶奶见我纠缠不休,连忙向旁边念过几年私塾爷爷求助,爷爷笑答:邪就是害人的妖魔鬼怪。也许当时觉得爷爷的话是封建迷信,我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了。
后来,我才知道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 这句民谚。在端午节,家家户户都要洒扫庭院,以菖蒲、艾条插于门楣,悬于堂中,洒雄黄水,饮雄黄酒,驱瘴祛疫、激浊除腐、杀菌防病。
直至今天,想起当年爷爷用“害人的妖魔鬼怪”解释“邪”,又觉得爷爷那句话富有深远含义。我可以撇开历史记载突发奇想,对端午的起源来一个大胆的假设:我们知道,端午节前的几个月正是农作物青黄不接、农民食不果腹的时候。端午时节麦收堪堪结束,于是老百姓普庆丰收,年复一年,最终形成了端午节的雏形。端午节的到来,终于驱赶了饥荒这个恶魔,因此老百姓在庆祝丰收的同时,也采用艾草菖蒲雄黄酒驱除邪恶。要知道,无论什么年代,无论天灾还是人祸,导致勤劳善良老百姓贫穷落后饥荒挨饿的一切因素,都可以视为邪恶,都让老百姓深恶痛绝。
浙江人很会做生意,现今已经将传统粽子产业化了。结果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各种馅的粽子,人们似乎天天可以过端午节了。却不知,要毁掉一个节日,就是让人天天可以享受到这个节日的独特产品。换句话说,正因为粽子的产品化多样化和日常化,冲淡了端午节原有的独特韵味。而象征端午节的传统粽子,却明显变得单一乏味,已经无法成为一年一节的稀有食品了。
现在,端午节前农贸市场上卖粽叶的明显少了,也许山民觉得上山采摘粽叶再去市场卖根本不划算,也许人们觉得超市里各种花式的粽子可以直接加热剥开吃,更便捷有更多选择,尽管大家都在心里抵触预制食品。只可惜,这样虽然节省了时间,却失去了浓郁的节日乐趣。
如今,也许只有上了年纪的人,还依旧在固执地苦苦维系着端午这些传统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们要过的不仅仅是端午节,更多的是趁着这个日子翘首期盼全家团圆、欢聚一堂。可是,事情往往难以如愿,记得以前夫妻由于工作常年分居已经视为非常艰难。如今一家三代分散各地谋生已经是常态,别说一起过节过年,多年没有全家完整团聚的人家也不稀奇了。
千百年来,端午还是这个端午,粽子还叫做粽子,人却已经不是那群人了。随着现代化的侵蚀,随着社会观念的改变,随着劳动力的流动迁徙,我们明显感到了传承了数千年的节日传统之根基,在时代变迁的浪潮中摇摆晃动,我们似乎隐隐听到了一种剥落夹杂着呼救的声音。
作为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不仅仅是端午节,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蕴含着丰富的人文精神。端午节来临之际,我们在以各种方式表达对亲友的祝福同时,祈愿大家用实际行动,来传承源远流长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
而我急切要做的是,今年端午节一定要学会包粽子。
(2024-6-9于江西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