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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光(萧萧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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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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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打声》

“打声(读shāng)”,平江土语,即有别于平江语言以外的所有语言。如“打岳阳声”、“打长沙声”、“打武汉声”等。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前,长寿街很少有人“打声”,哪怕老师上课,也一律用家乡土话。偶尔有打声之人,要么是外地派来的干部,要么就是所谓走过“口岸”,回来装模作样臭显摆的,对于后者大家都嗤之以鼻,背后骂其“洋不洋相不相”,或“一块才呷冷抛皮,打么哩狗x声”。甚至长寿街人带点县城尾音,也被看作另类。

随着改革开放、教育体制改革,以及师资水平和教育质量不断提高。学校老师上课开始“打声”了,从起初的个人行为,到后来的硬性规定,慢慢地学校语言交流,被“打声”而取代。加之外出打工人员逐年增加,“打声”的人便越来越多。广东话、普通话、四川话、江浙话等全国各地语言,如同一锅大杂烩,把原本地道的本地话,挤得不占主流,甚至买个早餐都要“打几句声”。

对于我这种生不逢时,六十年代出生的“文革产品”,无疑难以与时俱进。小学期间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算术,语文能背几条简短语录,算术仅能背“九九”表,写个名字还东倒西歪。至于拼音为何物,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正规“打声”的脚本,学普通话全靠它。

普通话我把它划归“打北京声”,虽不全对,但也有个“芋头像茴”。“打北京声”,其实就是从古四声,到今四声的转变,发音不能有入声。加之又是官方语言,所以学的人多,出门在外不学几句还真不行!

第一次去长沙,那时没有旅行社,没有导游,唯一出行方式就是坐公交。景点除了动物园、爱晚亭、湘绣大楼等,湘江大桥算是长沙的地标建筑,不去看看不算到过长沙。

从汽车东站走五一路前往湘江大桥,辨不清方向,便麻起胆子,用广播里学来的“打声”语调问路人:“痛志,去湘江大桥是劈直走,还是转个窍”?路人斜瞪我两眼,丢下一句“乡巴佬”,就再没理我。霎时脸上火辣辣,红得像涂了猪血,再也不敢问路,也不敢坐公交。好在五一路没有弯弯窍窍,步行一个多小时才到。

后来也走过几趟“口岸”,因不会“打声”出过不少洋相。什么“那个人刚过帐(刚经过)”呀!还有“献闹(不要紧)”等。不但别人鄙视你,自已也颇感丢人。

曾看过一笑话,说的是一老鼠窝中,母老鼠正带着一群小老鼠在玩耍,刚好一猫咪路过,发现有异样,正打算一探究竟,母老鼠急中生智,连忙发出汪、汪、汪几声狗叫,吓得猫咪赶紧躲开。于是,母老鼠意味深长地对小老鼠们说:“你们看见了吧?不读书学习不行呀!尤其要掌握好几门外语,以备防身之用”。小老鼠被眼前的意外情况吓呆了,除了佩服母亲机智,并频频点头允诺。

虽是笑话,却似乎有点道理。外语于我意义不大,但学点普通话,打几句“北京声”,确实很有必要。

没有老师,又不懂拼音,就跟着新闻联播中的播音员学,但终因没有过肉口诀,不得要领和技巧,其效果不但事倍功半,甚至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只好半途而废。自忖当地人中,也不是只有我不会打声,算是自我安慰。

一次偶然机会,又让我重拾信心。几年前,为庆祝高中同学毕业四十周年,由在岳阳工作的同学倡议并承办,在岳阳南湖阿波罗御庭大酒店,举办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同学聚会活动,有近300人参加。组织者精心策划,同学们积极参与。不但吃得好、睡得香、玩得欢,还自编自导自演,安排了一场热闹的文艺晚会。晚会自然少不了主持人,通过综合权衡,按照岳阳两人,母校所在地长寿街两人,两男两女搭配,人员最终敲定。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因有长寿街男主公务在身,临时生变不能参加同学活动,组织者要求另选一男同学临时救场。也许是同学们想搞点恶作剧,渲染一下气氛,力推要我上台出洋相,强行赶鸭子上架。我在推不脱的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心想反正都是同学,丢丑也冒出“家门”。

其他三位分别是熊英、吕金林、邓英俊同学。都是师范院校毕业,从事教育工作多年的老师。既有文化底蕴,又有丰富的演讲教学经验,担任一台晚会主持,就好比“驼子唱喏(rě),起手便是”。

他们一登台,果然气场十足。举手投足,从容不迫、气定神闲,长有长相,站有站姿,吐字清晰、发音准确、抑扬顿挫,不亚于专业主持。而我第一次上台,又要打声,顿感浑身不自在,控制不住通身打冷噤,额贡冒虚汗。

待晚会结束,衬衣已拧得水出,顾不上和同学们打招呼,赶紧逃之夭夭,免得被人笑话。此后深知不是打声的料,也就不想再难为自己了。

往往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来。前年,经本人强烈要求,朋友极力保荐,团领导严格审查把关,荣幸成为了“长寿秋韵艺术团”的一员。虽然只是名勤杂工,但能经常和那么多资深美女帅锅待在一起,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跳舞,他们快活我也赚点高兴,感觉离实现“明星”梦,又近了一步,常常屁颠屁颠,像捡哒“宝”一样,跟着乐呵乐呵!

今年团管委对节目内容提出了新要求,除保留传统节目常规培训学习,加大对戏曲类节目的重点排练,还增加了诗歌朗诵。蒙团领导青眼相待,我被安排在朗诵组跟师学艺。朗诵组共4人,两男两女。其他三位都是资深退休教师,只有我是打混麻油的,纯属天鹅群里插只鸭。

两位女老师,是我高中同学。性格方面,一位出达,一位矜持。出达的叫邓英俊,几年前在岳阳南湖那次同学晚会上,我们一起登台担任过主持,是我学打声的第一位老师。矜持的名谭曼,是我们朗诵组的组长。两位同学老师年轻时,长得蛮标致,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抢手货。

另一位男老师姓吴,名宏伟。相如其名,帅哥一枚,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是一位能流利“打外国声”的高级英语教师,说普通话更是小菜一碟。

三位老师带教一个学生,能享受到如此师资待遇,也算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他们不但不嫌弃我愚钝,在施教方面还做到了量体裁衣。

对于拼音零基础的我,三位老师煞费苦心,制定了一条走捷径的方法。拿来朗诵词,首先要我反复演练,然后逐句逐字进行纠正。诸如发音技巧、位置,前鼻音、后鼻音、平舌音、翘舌音的正确运用等,总是耐心细致,边讲解边示范,直至发音正确为止。如“湖”读成“福”,“福”读成“湖”,一些于我来说最容易混淆的字,总是及时提醒,及时补火,有时一个字会反复练习十几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位老师的帮助下,我的“打声”水平有了较大提高。今年“三八妇女节”,由艺术团组织开展的广场文艺演出活动,我们四人的诗朗诵表演,收到了较好效果,自我感觉良好。我虽然仍出现不少失误,但有老师们的出色表演,整体来说,也算瑕不掩瑜。特别是三位老师还给予我充分肯定,说我是:“孺子可教也”,听起来就感觉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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