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江豚的人们

王贵平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这句名句在宜昌灵验了。这不，宜昌临近长江葛洲坝的三江江段，因为江豚的出现，这片水域被激活，人气被激活，一批批摄影人被吸引到这里，他们守望江豚的出现，捕捉江豚跃动的瞬间，为这片美丽风景增添了一道亮色。

长江江豚，俗称“江猪”。这个刚刚被定为中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长江上的奇物，频繁出没宜昌江段，得益于近年来长江生态环境的改善。拿宜昌来说，过去“化工围江”曾是长江生态环境治理的一道难题，要知道，那是一个产值过千亿元的产业集群，众多化工企业沿江分布，要想破解这道难道谈何容易。宜昌从2017年开始，对沿江1公里范围内的134家化工企业发起“关改搬转”行动，那可是断臂割腕的决心。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来宜昌考察，第一个考察点就是位于长江岸边的兴发集团新材料产业园，聚焦的就是破解“化工围江”问题。他多次强调把长江生态修复放在首位，保护好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正是在此强劲东风下，宜昌对临江生产设施拆除或整体搬迁，才有了今天拆除区的青山绿水。

不仅如此，宜昌还对每条河流实行河长制管理。从2020年开始长江重点干流实行“十年禁渔”、中华鲟自然保护区永久禁捕、所有登记渔船全部上岸，在册渔民全部退捕并节制垂钓，“河长制”刷新了宜昌河流管理的历史，点亮了水生态治理的曙光。不知不觉中，宜昌的河流已经大变样。宜昌城区空气优良天数比例已达到80%以上，绿色发展指数位居全省第一。和过去相比，那可是一次质的飞跃。

可以肯定地说，有了这些个前提，才有了今天长江“微笑天使”江豚频频活跃在宜昌江面的动人场面。如今，行走在长江沿堤上，春风拂面，河边柳枝摇曳，樱桃花开，河水静静流淌，水鸟嬉戏，惬意清新，宛如一幅优美的田园山水画卷，很多人每天都乐意来这里休闲娱乐。

自从宜昌三江庙嘴至葛洲坝船闸江面出现长江江豚后，这里每天能够看到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者，有年轻人、也有六、七十岁的老者，还有一些从外地赶来的，他们神情专注的搜索江面，很多退休老同志守在江边一呆几个时辰，用他们的话说拍不到江豚，来这里看看风景，呼吸江边空气，享受日光浴也是很享受的。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薰染下，我这个摄影发烧友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份子，在和他们共同守望中不仅捕获了美景，也陶冶了心情，修炼了身心，那种感觉是美好的。

长江江豚受到人们宠爱，在于它性情活泼，憨态可掬。它体型较小，体长一般1米多长，貌似海豚，头部滚圆，额部隆起稍向前凸起。吻部短而阔，上下颌几乎一样长。全身铅灰色或灰白色，像陶瓷般滑嫩。有人形容它是水中熊猫，的确，它和熊猫一样可爱。据资料，江豚主要分布在长江中下游一带，以洞庭湖、鄱阳湖以及长江干流为主。寿命长约20 年。它通常栖于咸淡水交界的海域，也能在大小河川的淡水中生活，喜欢单独活动，有时也三五成群。食物以鱼类为多，也爱吃虾、乌贼等。有意思的是江豚捕食时能发出人耳听起来象羊叫、似鸟鸣的声音。长江江豚性情活泼，常在水中上游下窜，身体不停地翻滚、跳跃、点头、喷水、突然转向等动作。偶尔全部身体都跃出水面，特别是直立游动时，身体的大部分都露出水面，与水面保持垂直的优美姿势，能够持续数秒钟。这也是摄影人钟爱它的缘由所在。

摄友们讲，拍摄江豚是有迹可寻的。像宜昌这样大江和二江接合处正处于江豚洄游区，江面两船行驶间形成的空档，是江豚较活跃的区域。按江豚行动规律，江豚觅食时多埋在深水中，发现猎物后猛向前冲，接着快速转体，用尾叶击水、搅水，驱赶鱼群，使其惊散，接着快速接近猎物。如果集体发现鱼群，它们就协调行动，彼此分开游动，常伴有前扑和甩头的动作，将猎物包围，被追逐的数十至上百条银白色的小鱼被迫跳出水面，使水面一片银光闪闪，场面蔚为壮观。江豚捕食同时，空中盘旋的鸥类也跟随行动。以至形成水面一块领域呈线形波纹状，这个时候你盯紧江面，紧跟不放是会获得多次拍摄机会的。

入冬后，长江水位从夏季最高的40多米到冬季枯水时的30多米，江面比往常窄了许多，正是拍摄江豚的好时机。此时滨江绿道沿堤不时会见到架着长焦镜头的摄影人。我拿着像机沿着江堤边走边观察江面，远处江面不时有货轮驶来，掀起排排波浪，江风吹佛着我的脸颊，清凉中带有一丝丝的温柔。为了离拍摄对象更近些，我走下木质栈道的围栏，沿着长江护堤的斜坡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踽踽独行。在这样的大斜坡面走路是很费劲的，本来水泥铺成的护坡经江水浸泡就已很光滑了，背着十几斤重的照相设备，边走还要观望江面，身体平衡掌握不好就会滑倒，甚至滑到江里，还是有点冒险的。

走一段停下来稍作休息，不时会闻到江面吹来的泥腥味，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人想起小时候家乡江边的味道。那个时候我们就是闻着这个味道，经常随大人到江边打捞江中漂浮的浪材，用筐子背回家晾在家门口晒干后当材火烧。上个世纪70年代，也是闻着这个味道，在这里亲眼目睹了葛洲坝工程兴建和大堤护岸的改造。那个时候长江北岸通往镇川门对岸的西坝靠人工摆渡，岸边垃圾遍地，河里布满漂浮物。同一条河流，过去泥浪翻滚，现在不仅水变清了，水中奇物也露面了，那条连接北岸和西坝，位于中华鲟核心保护区和江豚洄游区的至喜大桥也建成了。此时此景，让人不仅感叹时间之快，人生之短暂，变化之巨大。

沿着斜坡往前行，遇到一位先我一步到达的年轻摄影人，此时他蹲在江边，架着摄影机，身边放着摄影包和一堆食物和饮用水，两眼静静地望着水面。我用调侃地口吻问他，逮到了没有，他望了我一眼，笑着答到，拍了半天拍了一堆废片。用摄影人的话说是没拍到一个正型的。那个正型的江豚可真是不那么好拍得到的，有的人拍了好多天，甚至几个月好长时间也没拍到的。年轻人并不气馁地跟我说，没那么容易的，多拍总会拍到的。我欣赏他的自信，给他竖起一个大姆指点赞。的确，守望江豚的过程是需要足够耐心和定力的。我的摄影好友中，好多拍了好长时间，虽然他们的作品有的已经登上了摄影期刊，有的还在国内外获得大奖，但更多的是拍了数不清的废片。

说话间，江面有江豚跃动，年轻人瞄了一下镜头，敏捷地按动手里的快门，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就像一个枪手打了一个连发，那可是千分之一的快门加每秒十张照片的速度连发的。不知拍中没有，年轻人根本没在意，还沉浸在亢奋当中，继续他的操作。我也很快举起相机，和他一起紧盯江面，不时按动快门。那天拍了几个小时，虽然江豚跳跃出江的镜头没有拍到，但搂草打兔子，我拍到了一组江豚和老鹰同行的画面，这样的场面也是十分难得的。老鹰那天好像体谅我们的辛苦，明白我们的意图，给我们尽兴表演了一番。先是翱翔于天际，云中盘旋观察江面，等发现江豚出现便是一个俯冲，可能是它看到捕获的对象过大，没有采取行动。然后江豚在水面游，它在低空贴近江豚的高度，随着江豚一同前行，时间在数秒之间。接着又是一个拉升直飞天际，然后又是一个俯冲，伴随江豚同行。好像戏谑般的几次俯瞰、冲击、同行，拉升，让我有时间不断调整角度，尽情拍摄。那天我收获满满的，回家后回看照片止不住地兴奋，我把照片制作成“老鹰与江豚同行”短视频发到朋友圈后获得众人点赞，朋友们说难得一见，真是开了眼了。

守望江豚的过程是挺考验人的毅力的，但一次次融入其中，用心品味，静谧之中，悠然怡得， 也一次次收获了意外和惊喜！我想，守望江豚的人们，守望的何止是一个江豚哦！那是心中的愿景，神圣的图腾！那也是一份期待，一份好心情！有诗日：你在守望，守望一泓江水，虔诚的目光，能打动日月星辰。那个稍纵即逝，天使般的精灵，每一次跃出江面，都和着你的心跳和加速，带动声声快门，那是最美妙的合奏。为了心中的愿景，神圣的图腾，漫漫长堤留下你不息的身影，你在捕获最美风景，你也成为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