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杨如风先生《小龙三背》

王贵平　

春日里，读杨如风先生新著《小龙三背》有一种如沐春风的快感。被深深吸引和打动的除了书的设计和装祯的精美，还有内容的厚实和深邃。

这套三卷本书按诗歌、散文、序言三种体裁分为《毕摩经》《桃花渡》和《龙图腾》。诗集《毕摩经》精选了“金木水火土”“西部的闪电”“北夷城”“三背河”“毕摩经”“绝手之词”“我的墓志铭”“龙族”“岛”等9组诗共60首。其中“三背河”九首吟咏故乡，有长阳、三背河、桃花渡、山顶的老人、母亲的嫁奁、父亲的木鱼等。山水、石、树、人、禾事、渔事、文学典故等，都是诗人展开诗意的原点所托之物。诗中短诗居多，最短的《高原》只有三行“一匹马一把刀一位可汗/我心中有这样/一个高原”。也有一、两百行的长诗，如《中国，我为你举杯》《中国树》《长阳，我生命的绿洲》等。这些诗字字精打细磨，读来不时会有戳中你内心的金句。如《小名儿》中，“我多么希望每个城市路人都是父老乡亲/他们朴素、大方，亲切地唤我小名儿/我也无数次幻想/我还小，你还在”。《桃花渡大峡谷》中，“你有一轮明月在雪夜也得悬挂苍穹/你有一袭蓑衣是否也得横一叶孤舟”。《山顶的老人》中，“那时天降大雪/万径人踪灭/我行路难/你望断群山”。《金木水火土》中他写水，“五百年之内，都是我的水域/我的水域在心的最深处/或最浅处/我的水很多，养不活一个死海/我的水很少/容得下一个太阳”。写火“我没有那么多五百年/我要将每一个五百年要做的事情/都当作最后一堆篝火/来燃烧”，诗的高度提炼与概括，意蕴深刻，穿透感极强。《毕摩经》中“在双柏/你得适应这天空耀眼的蓝/你得适应女人们唇齿间吐放的火焰/你得适应内心/像这块4045平方公里的土地/起伏不平/你得适应被一部古老的毕摩经/唤醒血液里那些死去的日月星辰/我想，我们应该对饮/管它道阻 且长”。还有如“多切些崔颢的诗下酒/煮两壶归元寺各鹦鹉洲/不醉不醒的时代/一定要叫上李白”等，杨如风的诗内容广泛，个性鲜明，没有媚俗和玄虚，那是发自肺腑的呐喊。浩然之气，诗魂所在。

散文集《桃花渡》精选了《古镇资丘》、《桃花渡》等10篇文章，篇篇精彩，堪称范文。如《古镇资丘》中他对风土人情、历史演变和儿时生活的描写，情感起伏，写出了五味俱全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是他独特的，为其他作家所少有的。他的语言朴实，“我的故乡离山很近，离水很近。给一支箭，我定是从黄鹤楼脚下的长江出发。溯流而上，进入清江。清江有我的故事。我不停留，日行八百里，直抵源头。源头有我的故乡”。“资丘的石板街面上，骡马喷着响鼻，卸了重负， 杂着青草露木的生命气息随处可闻。成千上万的背脚佬中，有我嗲嗲的身影”。“清江婉转着来，像一个怀春的少女，有时候铺展开，像摆转着罗裙，有时候收得很紧，像有什么心事。”这样平实的叙述，平实的就像脚踩大地的土家汉子，简约、质朴且老成。他对《桃花渡》中那位傻女人的描写；“我可以想见，这个女人是如何突然变得志气起来，也可以想见她是如何以少有的智慧地将阎王般的男人灌醉。她背上绑着尚在吃奶的儿子，手里牵着唯一伶俐的女儿，跋山涉水，落荒而逃”。“红走了。水涨了落，落了涨。桃花渡有记，红一去十年。十年间，桃花渡渡过多少马队，渡过多少新娘。十年间，桃花渡渡过多少老人，渡过多少少年。十年间，桃花渡渡过多少轮回，渡过多少沧桑……”。烟云往事，令人感伤。《杀年猪》中关于向杀猪佬讨“夜明珠”的描写：“未及上镣环挂梯开肚，杀猪佬得先切下猪头，这是孩子们期待已久的时刻。趁欸爷将猪头拿去摆上供桌之前，我们会哀哀地向杀猪佬讨来‘夜明珠’。‘夜明珠’是长在猪头里的一颗骨粒，指头大小，凹凸嶙峋，上有弯曲小孔，可穿了线戴在脖子上作坠子玩儿。杀猪佬要取它，得花点儿功夫。我和哥哥曾将四处积攒来的十多颗‘夜明珠’埋在老屋后的李树下，指望着有朝一日能长成真正的夜明珠。现在的孩子不会再像当年的我们，寻着本残缺不全的旧书，就可以如痴如醉，更不会为一颗猪头里的“夜明珠”守候整个年岁”。这些都来自他深切的生命体验。长阳三背河是他文学的根，正如他自己所说，“它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故乡、一个祖居所在”，“这里是我的根，我的魂“。这里的乡情民俗，养成了他独有的文字个性，如潺潺静流灵动而富有张力。著名作家、诗人、评论家邱华栋先生高度评价：“《桃花渡》《古镇资丘》等十篇散文其实是对三背河流域相当长时期内社会面貌的生动呈现，就像十座山峰，耸立在天地间，构成了一幅幅意境深远的山水图景。他往往融写实、寓言、象征于一体，语言恪调古朴，句式简峭，主干突出，单纯而又厚实，朴讷而又传神，凸显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采”。

作为一位优秀的出版人，杨如风他业有专攻并有所成。面临传统媒体生存巨大压力，不失根本，逆势而行，带领旗下几支文学劲旅取得不凡业绩。读他《龙图腾》几十篇发刊词、主编的话和序文，感受到他浓浓的家国情怀和坚定信仰。我很欣赏收入此集的访谈录《我们要做一个自带光芒的人》，从这篇文字里，我读到了他从业和人生经历，他不仅做文好，做人也很小意，不恃才自傲，通达透明。我和他认识更多是通过他的文字，真正见面只有一次在会议上。从外表看他长发飘逸，儒雅蹁跹，很容易让人产生风流倜傥的联想，其实这都是让他外表蒙蔽了。他讲话没有官腔，照相不拿架子，喝酒爽快、实诚，不耍心眼，很随和。他是一个把光芒带给他人的人，杨如风1979年出生长阳土家族。18岁以一篇文化散文登上中国顶尖杂志。28岁时作品入选大学语文选修教材。39岁当选湖北省写作学会副会长。次年担任湖北今古传奇传媒集团执行总编辑兼系列刊社长。从业近20年，策划（主编）了8000多万字的作品，杂志发行量由最初的3万多册上升到30多万册，利润翻了几番。按他自己的话说，“我们做出版工作其实是特别辛苦的，这是个细活儿，也是个大活儿。小到字词句，大到政治导向、价值取向，丁点儿马虎不得。为了作品的提升，为了不愧对读者，我们比作者自己还上心”“我们现在做传统媒体，须有互联网思维，运用新技术寻找新模式发展新业态，但一定不能失了根本”。

初读杨如风先生这套文集难以读懂其中精妙所在，斗言一点粗浅感受以抛砖引玉。《小龙三背》这套文集的文学价值和社会价值是值得诗家、作家和专家们探讨的。在当下提倡全民阅读的时代，是值得推祟和大众所拥有的。杨如风是俺宜昌走出去的青年才俊，期待他不忘初心，不负家乡所望，就像书中写的那样，一背苍天明月，二背故土江河，三背世道人心，在未来走得更好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