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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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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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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荡渔趣

过了腊月二十四,新年的钟声已经传来。刚收拾妥当,准备到离家不远的农贸市场取预定的腊鱼,如织的细雨不期而遇,洗涤着一年的尘埃,迎接新年的到来。久久驻足窗前,厨房里的美味佳肴正在进行烹饪前的最后酝酿,感受着浓浓的年味!

    我出生在苏北里下河一个叫徐家湾的偏僻小村落。说是村落并不准确,不如说是一个小舍。因为整个村子一共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大部分人家都姓徐,所以取名为徐家湾。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的饭桌经常数月不见荤腥。大人们总是绞尽脑汁,或下河捕鱼摸虾,或到野外打些飞禽走兽,让全家人打打牙祭。每年的初秋时节,大家就开始物色适合捂渔的地方——背风朝阳的沟河洼塘,提前锯些树杈枝梢投下去。随着秋意越发浓烈起来,鱼儿开始寻找适合过冬的温暖地带,而那些有着树杈枝梢的洼塘沟河无疑成了首选。有一次,父亲用竹篙撑着水泥船到田里去装稻把。那个地方离家有约莫十里开外。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恰逢星期天,因为不放心将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母亲坚持要将我带到田里去。父亲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在经过紧邻西塘河内侧的一个废弃排涝闸口时,父亲对母亲说了句:“这个地方倒不丑,挺适合捂渔。等忙完这两天,再找几个人一起再砍些树杈枝梢捂下去,过年的鱼就有了。”母亲笑嘻嘻地揄揶道:“不会再像前两年一样,尽是些麻虾子了吧?!”“嘿,你这话说得……”父亲自嘲地笑了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流逝,终于到了期盼已久的寒假。一下子,我们都像是脱了缰绳的小野马,与几个小伙伴成天在外面疯玩痴耍,惟有到了暮色降临时才会想到该回家了。再过几天就过要春节了,小小的村落上空也开始飘起了越来越浓郁的年味。那天小晌午,腊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和和的,几个小伙伴在一起耍闹着。不记得是谁说了句:“听说大人他们开机船去北荡捕鱼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都有谁和谁。”一行四个小伙伴商量了一番,决定悄悄地到现场去看大人们捕鱼。因为知道大概的方位,我们七拐八弯跑了约莫有十几里的旱路,最后沿着西塘河东边的土坡又向北跑了三四里,远远地听到了隆隆的抽水机声,抬头仔细辨别,终于在金黄色的芦苇间隙,偶尔看到了模糊晃动着的人影。

    看到突然出现在洼塘边沿上的我们,脱了棉袄穿着半截皮衩站在塘沿忙碌着的父亲抬头大声训斥了一番。事实上,现场乱七八糟,抽水机的隆隆声也基本盖住了父亲的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们瞎跑,也不怕跑丢了?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他很生气,当时我们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低头不语。与父亲一起捂渔的本家堂哥劝慰了两句,父亲又忙着清理捂渔的树枝杈梢了,根本没有功夫管我们。本家堂哥不停地忙着封堵加固临时围堤,确保不发生管涌,代银的爹忙着接过我父亲递上来的树枝。

因为已经抽了半天功夫,洼塘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张二爷终于将抽水机停了下来。四个大人依次排开,父亲用舀子将塘里黑黝黝的泥水一勺一勺舀到塑料桶里,再和张二爷一起用力递给上去,递给上面的人倒掉。一桶接着一桶。泛着些许泥腥臭的河床已完全显露了出来。也许是太劳神费力,大人们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只穿着秋衣秋裤坐在船沿上抽起了香烟。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也许是嫌人们打扰了清静,原本躲在河底的鱼儿不停地跃出水面抗议着,激起一个又一个浪花,淤泥水溅得大人们的身上、脸上都是泥浆。看到这一切,我们几个小伙伴一扫被训斥的苦闷,慢慢变得兴奋了起来,随着鱼儿的不断跃起,我们的尖叫声也是此起彼落。全虎和代银按捺不住,手脚并用爬到了船上,拿起塑料舀子,费力地扒拉在河床上活蹦乱跳的鱼儿。因为年纪最小又胆怯,我只能站在塘边上不断地吆喝着:“这边,这边,鲢鱼,鲢鱼。”“那边又是一条黑鱼在跳呢!”两个小伙伴就在船上手忙脚乱地搲着,舀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大人们假装喝斥着,然而那喜不自禁的笑脸却让我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隆冬腊月的白天,短得让人意犹未尽。明镜般的月亮已升上了树梢,银子般的月光已无私无畏地铺满了大地。随着隆隆的抽水机声,满载而归的水泥船迎着凛冽的寒风,载着我们驶向家的方向。

蓦然回首,离开生养我的那个村落已经三十多年了。乘着国家重视农村发展的东风,那里已然发展成为十里八乡闻名的文明村、经济强村。大家善思考,肯动脑,依托地域优势,不断调整调优传统产业结构,搞起了规模化养殖螃蟹、淡水鱼、虾,以及农场化产业链等,家家户户过上了富足幸福的生活,建起了小别墅,配置了轿车,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村子里的道路全是水泥路,一直通到每家每户庭院的大门口。村子东首原来唯一连接村外的危桥早已不见了踪迹,现在大河上横跨着承载汽车通行的框架结构汽车大桥。桥中央的大理石碑上,篆刻而成的红色隶书“徐家湾大桥” 气派且庄重。绕村而过的大河已经进行了彻底的清淤扩容,水更清了,堤更牢了。大河南边的养殖塘口横竖成行,连成一片,颇具规模。笔直的水泥电杆耸立在每一个塘口,增氧泵在欢快地工作着,橙色的泵叶勤快地制造着氧动力,电动投食机将玉米颗粒均匀地洒向水面。村子西边的经济林绿荫成行,不仅成了乡亲们钱袋子,更是大家的天然氧吧。村子北边的小沟渠也进行了重新规划,通过回填整治,并向北延伸开挖了一道直通集镇的水泥马路,毗邻连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荷藕种植基地,与村外的农场连成了一片。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里,可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风一吹,红的,白的,粉的荷花在青青荷叶的映衬下,煞是好看,清新的香味更是溢满了整个村子,令人心旷神怡!   

北荡渔趣虽然已渐行渐远,但已深深烙在了我们这辈人的心里,珍藏于记忆深处,让我们倍加珍惜当下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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