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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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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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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楸树下

门前的那几棵老楸树,在我的眼中已经风花雪月了三十多年了,这是我生命中另一个故乡的风景,现在也成了记忆中的坐标。

曾经笑话作家都是感性的生命体,不想,最近也复发了曾经的小资情调,见了老邻居——那个小学教师,感怀“我们的老故事还能复述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你来咱村多少年了?我们的相识不就在眼前吗?”“是的,是的。”

几十年的农村改造,旧村已经没有了踪迹。记得,最后的几栋老房子拆迁,我家的房子也未幸免,还好,只是在原地稍动,省了许多的力气。但,家中曲径通幽的二进小院,没了;进门写着福字的照壁没有了;照壁下那棵扭曲着、顽强生长着的老石榴树没了;正房三级台阶没了;还有那只老猫,不知它现在生活在哪里?屋檐下的燕子不知到哪里筑巢去了?大门前坐磨光滑的石条凳,还有坐在石凳上拉呱的老邻居,大多都已故去。

老房子拆迁,祛旧立新,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但,老房子拆迁,也牵走了那么多带烟火气的过往。

记的,老房子拆除后,在朦胧的月色下,有个老邻居蹲在拆后的废墟上掉眼泪,象丢了东西的孩子。有一个甚至为此毫不留情的抛弃了生命?(没有人研究是为什么)这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房子,他们一生的喜怒哀乐都将在这里丢在风中而飘散,怎能舍得?其实这只是一种情感的不舍。

不过,那几棵老楸树留在原地。这是新任小村长的挽留,也是九十岁的树主,离休老者的心意,只要留住这几棵老楸,老者分文未取。

他说:“百年的老楸已经有了灵性,留住它”。

那个教师邻居也说:“对,村前楸树,紫气东来,寄托着村人,多子多福,花开富贵,幸福万年的美好愿望。”

就这样,老楸树成了村中的风景,成了人们追忆旧时光和过往对话的"耄耋老人。"

老楸树西边的那座曾经的、古香古色的老房子,住的那位孤独的老烈属——吴天凤,她没有等到拆迁就故去了。他的坟丘在村西的那座高岭的最高处,站在老楸下,可望见那座白颜色的石碑,那是对老人的安慰。

记的,孤身一人的老烈属,是晚上上厕所倒在厕所里去世的。她的去世,静静的,没有哭泣。只有和她做伴的那条老花狗凄哀的、低声的叫着。

她住的那三间大瓦房,只是更旧了。房顶上的花瓣瓦,基本上都被现代的大瓦片换完了,红的,灰的,像穿旧了的衣服,补满了补钉。

院门口那棵老的不能再老的槐树静静的站在那里,枯萎了,只剩了一个侧枝歪在那里,顽强的生存着。树身上流着一种汁液,干了流,流了干,结了一堆象人的眼屎一样的东西,使人看了不由的替这棵老树心酸。

一个邻居老太伤心的坐在吴天风的遗体旁,拉长声音哭了起来。她后来说,她看到吴天凤的面容是那么的安详,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可能她已经见到了她的丈夫,她不孤独了。

村里对烈属的照顾还是很好的。早先时,村委要将其搬迁到为其盖的新房子里,她拒绝了;村委还想将其送到城里的养老院里,她也谢绝了;村里只好安排人按时到她家里照顾她的起居,她也不表示接受。没办法,村里只好安排她能接受的一个远房亲戚来照顾她。

这里是她寄托情思的地方,她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春天,到处是生机盎然的景象。那几棵老楸树,在春光中,也开满了繁茂的紫花,飘散着淡淡的香。

留下楸树的两位老人,他不光留下了几棵树,其实,他们的心也留在了这里。由于生活自理程度越来越弱,只能跟随儿女到城里居住。可是,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都要回家到老楸树下站站。前年春天,在老楸树开花的时候,两位老者回家后,叫儿子拿了把软椅,在老楸下坐了一个小时有余。与老楸默默相对,不用多说,身神相应,似老友,似亲人。

那年的秋天和冬天,两位老人相继离去。一个九十六,一个九十三。

有一个邻居在省城是画家。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老村的拆除,使他失去了家的记忆。是那几棵老楸树的定位,找到他从小居住的老房子的位置,他虽未流泪,但,他的眼中流露着无限的惆怅。为了记住乡愁,他小心翼翼的搬走了几个在乡村没人要的猪槽子和几片石麽子还有几块小石条。

在开车离开的时候,他终于落下了眼泪。车慢慢开走了,家离他越来越远。他不舍吗?他自己明白。

现在,老楸树下是一片花园,玉兰,丁香,海棠,紫薇,月季花,还有满地的蒲公英和苦菜花,花儿争相开放,清香飘散在老楸树下,站在老楸树下的花海中,醉在回忆的思绪中。

回乡住了半月,心田也成了花海。

老楸,老楸的紫色花,明年春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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