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角落

教室里开始骚动了，钟表指针滴滴答答，依然从容行走着。这是今日最后一节课即将结束的气氛，老师站在讲台上画着下一题的图，在这最后的几分钟里，她非要再给我们灌一点内容。

部分同学眼前的情景早已不是黑板上的公式，而是面条和夹饼，身不动神已动，能直接浮现出食堂的场景了。我脑海里的画面不是食物，而是几分钟之后我该如何优雅地走进食堂，携着我粉色的小笔记本，又如何坐在食堂里停歇，安顿与文艺，当然，发生这些动作时，我手里一定还抱着饼。

这确乎是整个一天生活中，最自由的时候，仅有一小会的吃饭时间也好，被裹挟在人群里，俗里俗气在食堂里涌动也好。总之时间于我可以自由支配，无论是念闲书，还是去如厕，亦或是仅仅面对食堂阿姨的微笑接过夹饼......我老是幻想着在某个安静的角落，以优雅的姿态捧着我心爱的小书，文艺至死。

我的幻想的泡沫终究在最后一口夹饼被咽下时破裂，我便揣着写满摘抄的小本子一步一步向教学楼挪去。从多情的人变成机器，摒弃一切杂念与感情，只剩下高度理智的思维紧张地运行。准备进入“晚自习刷作业状态”。

“欢迎光临——”“里面看一下。”我前脚刚刚踏过教室门槛，市井气息的言语传入耳朵，恍惚间像踏入了步行街的服装店。

两个男生站在门框边，一左一右，微笑着，拐着腔调又对后面进来的人喊：“欢迎光临——”

我不是在上晚自习，我是在逛街看店。极想到校外去走走，逛一逛市中心，不可能的......要进入状态了。第一节晚自习必须完成的任务有：物理讲义和语文讲义。大脑中过一遍大概计划，铺好草稿准备一顿激烈的计算。思维像列好的式子那样条理好了，按部就班处理下一题，再下一题，白纸黑字间的空隙无数，乍一看有点狰狞的受力分析图，不知何时才能完成的讲义，但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四十五分钟，总归会完的。

颈椎有点酸痛，偶然一侧脸，瞟到了大窗之外。

夜幕降临前的淡蓝，市区方向华灯初上，刚刚褪去光芒的西方天空灰蒙蒙。什么奇异场景，不过就是从楼上看天罢了。我又发挥文艺至死的属性干什么，想起威尼斯黄昏后的暗淡的天，美国东北部城市的夜景，还有透过新干线电车的窗户所见的，便利店上方那块日暮的天。

坐在教室里神游八极，把世界想了一个遍。看似漫长，不过只是瞬间走神。我的思维超光速。

一堆讲义算什么，绝对赶不上暗淡的天空广阔。我的生活里除了滚滚而来的讲义，还有一刹那看天空的时间。这一瞟，后劲十足，第一节晚自习的任务高效率完成。

待到第二节晚自习，天空就变成彻底的黑墨水了。集中精力，有条不紊地完成接下来的任务，这一日便充足，轮到休息时间。

奇怪的习惯就此养成，第一节晚自习一定要抽出片刻时间看天空，今日它是淡蓝，是墨蓝，是昏黄，还是幽紫？上面有一小块云，层层叠叠的云还是低沉的乌云？看起来是冰凉还是暖意？我是人类，人类是动物，动物都是生命，生命起源于海洋，从那个时候开始，广袤天空的角落就在头顶上。谁都有仰望天空的自由，天空的某个角落也一定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