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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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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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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照亮的童年

小时候,我脑海里没有“远方”这个概念,就觉得自己的出生地就是地球的中心、世界的全部。没有远方,更没有诗歌,有的只是眼前的“苟且”。在山林里放牛、打柴、摘野果、捡蘑菇,在南盘江里洗澡、捉鱼、摸虾、逮螃蟹,在田间地头挖田、锄草、插秧、掰玉米、收稻谷,与小伙伴在村庄里玩耍、闲逛、吵闹,这些就是生活的全部。直至八岁时入学,读书、用木头削刀剑、打陀螺、踩高跷,成了我最大的爱好。偶尔到附近的后所街、板桥街吃一碗米线或一碗卷粉,就是最大的幸福,就像去了外国一样新鲜,像过年一样兴奋,回来可以和小伙伴们显摆好长时间呢!

当时我们读书,条件极差。学校是一栋普通的民房,教室里的地面坑坑洼洼,墙壁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透过那些破洞,可以看到外面的乔木,可以看到外面飞翔的小鸟。课桌矮矮的,坐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草墩。有时穿着母亲自制的“轮胎底”鞋,有时穿上“解放”牌球鞋,更多的时候则是“赤脚大仙”行天下。衣服呢,永远穿着一件单衣,一条单裤,夏天挺好,春秋季节也还好熬,就是冬天特别苦。

不过,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找一个用坏的瓷盆,在盆沿上凿三个眼,拴上三根约一米长的铁线,做成一个火盆,早晨早早起床,生个火提到学校。下课了,加一点柴,用手提着火盆抡上几圈,把火抡得旺旺的,大家围成一圈取暖。有一次,一个同学抡得过高,刚抡到头顶上方,一根铁线断了,盆里的灰、炭、柴落到了他的头上、身上,头发被烧得吱吱作响,衣服被烧出了许多洞眼。他疼得哇哇大哭,围观的同学则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这个同学刚刚从疼痛中缓过来,低下头看到衣服上的破洞,又一次心疼地哇哇大哭起来。那个伤心劲儿,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心酸。上课时,就把火盆放在课桌下。读书时,眼睛看着课本,双手放在火盆上方取暖,读完一页该翻页了,也舍不得抬一下手,用嘴巴和下巴配合,翻到下一页继续读。写字的时候,手冻僵了,停下在火盆上烘一烘,再继续写。还有更加聪明的同学,从家里偷偷带几个洋芋或是山腰(家乡的人们称红薯为山腰),埋在火盆里烧。一节课的时间,洋芋、山腰刚好烤熟,有时火大,课堂上就能闻见烧洋芋、烤山腰的香味。肚子在香味的作用下咕咕地闹起饥荒来,馋得掉口水的同学比比皆是。教我们的张老师往往会提前下课,让同学们饱饱口福。有一天下课时,十多名同学围在一起烤火,其中一名同学穿了一条满是油污的裤子,据说是一位开拖拉机的远房亲戚送给他的,烤着烤着,裤子着火了,该同学吓得不知所措。在同学们的帮助下,火灭了,他的裤子只剩下了裤腰,腿被烧伤多处。直到现在,每次见到他,我们都要拿这件事取笑他一番。

小时候,脑海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钟,没有表,去放牛、打柴只能看看天,看看太阳。去上学,就借助房顶的明瓦看一看,天亮了就起床上学,天黑着就继续睡觉。有时睡过了,上学迟到了,不是被老师责骂,就是被父母追打;有时起早了,去早了,只有在教室门口等着。冬天白天短夜晚长,天亮得也比较晚,上学迟到是常有的事。张老师比较宽容,不会过于为难我们。最讨厌的是有月亮的夜晚,特别是月亮最为明亮、皎洁的夜晚,睡着睡着,偶尔一睁开眼,看到明瓦外的光亮,以为天亮了,于是急急忙忙起床,慌慌张张地胡乱擦几下脸,背上书包就去上学了。有一次,我半夜就到了学校,在教室门口顶着寒冷苦苦挨了数个小时。夜里睡不够,白天上课时就常生困意、打瞌睡,因而常常被老师敲脑门。

冰冷的时间没有光,没有温暖。但是时光有光,会照亮我们前行的路途,会照亮我们向前的脚印。当世界真正向我们张开双臂的时候,才蓦然发现,世界不是离我们近了,而是离我们远了。就像我们的童年,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时候,其实是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

(原载《云南教育》《曲靖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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