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

 妻子喜欢小动物，或许是因为属狗的缘故，她尤其对养狗情有独钟。妻子养的第一条小狗，名叫“妞妞”，属虎。说起“妞妞”，还真有一段段有趣的故事呢！

 那年寒假，妻子驾着车，带上我、豆豆，还有老朋友所平回到老家段家庄村。中午吃过饭，到小学同学兼好友平坤家小坐。恰逢他家的 “贝贝”生了五只小狗，刚满月，毛绒绒的，圆圆的，像一个个毛线球，在脚边滚来滚去，很是可爱。惹得妻子动了心，在女主人的“怂恿”下，妻子决定领养一只。五只选哪一只好呢？妻子犯了难。老朋友是动物专家，对养狗颇有心得，什么“真猫腊狗”，什么，“四足皆白很罕见”，什么“头尾都白贼聪明”，一番大道理讲下来，妻子当了真，按照他的指点，挑中了一只小狗，其特征完全符合所平赞赏的那种狗的类型，不但四足皆白，而且头尾俱白，在朋友看来，真是天上难找，地上没有的好狗。

 妻子像捡了一块宝，当天就让这只拳头大的狗宝宝断了娘奶，离开了娘家，坐上车，去到了它的新家。 小狗胆子小，不习惯新的环境，没见过世面，不敢大声嚷嚷。妻子用一个鞋盒，垫上破烂衣物，这成了它的新家。它蜷缩在里面，大气不敢出，心烦的时候，饿了的时候，想妈妈的时候，想玩伴的时候，就会发出细若游丝的哼哼声，表达它的心情，表达它的不满，或者表达它的愤怒。真可怜，我理解它的孤独无助和痛苦。它那小小的身子，与鞋盒相比，仿佛鞋盒是渔船，它是在渔船中游弋的鱼儿。小狗来到家后，妻子的耳朵变得特别灵敏，能听到小狗的任何声响，好像也能破译小狗的语言。当它饿了的时候，就会取了火腿肠，还把豆豆专属的特仑苏牛奶取来，精心地喂它吃，喂它喝。那小家伙倒不怯生，也不客气，不一会儿就和妻子熟络起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只要妻子向它走过去，它就会摇着尾巴，仰着狗脸，甚至抬起前脚，搭在妻子的手上，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和妻子套近乎。渐渐地，小狗和妻子成为了好朋友，却与我和豆豆成了仇人。只要我和豆豆靠近它，它就会大喊大叫，咧开它的小嘴，露出它自以为锋利的犬牙，向我们示威，好像我们会抢了它的食物，抢了它的“小房子”，抢了它的女主人一样。

 妻子把小狗叫做“妞妞”，精心地喂养它，照料它，给它洗澡澡，哄它睡觉，带它出去散步，教它本领。有了好吃的东西，总要让“妞妞”先吃个高兴，然后才轮到我们。因为“妞妞”，我和豆豆过上了人不如犬的日子，把自己原本在家庭的位置让了出来，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豆豆成了二把手，我索性退居到了四把手的位置。每天的喜怒哀乐不但要看妻子和豆豆的脸色，还要看“妞妞”的脸色。

 “妞妞”每晚就住在它的“小房子”里，妻子怕它冷，把“小房子”垫得厚厚的，暖暖的，软软的，我的破衣烂衫变戏法般成了“妞妞”的衣服，成了“妞妞”的棉被。怕它夜里受凉，妻子还把“小房子”搬到沙发上，让它像真正的主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生活。妻子还怕我们打扰了“妞妞”的清净，一再说夜里起床的时候，一定要轻轻的，弄得我们像是安上了软垫的猫，蹑手蹑脚地走路——佝偻着腰，高抬着腿，手捏住鼻子，脑袋尽量向前伸，稍不注意弄出一点响动，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为了家庭的和睦，我和豆豆也自觉地接近“妞妞”，喂它吃，逗它玩，陪伴着“妞妞”逐渐长大。时间是疗伤的良药，也是解开疙瘩的巧手，“妞妞”从心里接纳了我们，有时也会赏个脸，跟着我们出去闲逛。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祖先说的还真不错。就是一次闲逛，“妞妞”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结束了妻子自从认识我以来的第一次养狗经历。豆豆整日吵着要我赔他的“妞妞”，妻子每日里嚷着要我还她的“妞妞”，闹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无奈，我写了《怀念“妞妞”》《“妞妞”轶事》两篇小文，以怀念那段人狗相处的日子，向他们做了内心的忏悔。

 有一天晚上，我给豆豆念《怀念“妞妞”》，豆豆哭了，眼泪哗哗地流，我忽然觉得心隐隐的疼，我才发现，我也想“妞妞”呢！

 清净的日子悄悄流淌，在快要熨平伤痕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妻子说去买菜，却鬼使神差地去了狗市场。回来时打开衣兜，一只成年老鼠般大小的小狗，正用惊恐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如果尾巴上的毛褪尽，活脱脱就是一只大耗子。我知道，清净的生活宣告结束，妻子的第二次养狗经历宣告开始。

 妻子把这只“耗子”命名为“绵绵”，它在我家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如今，“绵绵”长成了“大”狗，今年的4月份，还添了五只狗宝宝。家里可热闹了，变成了狗的世界，狗们在屋里撒欢儿，随地大小便，咬鞋子，撕纸，把我精心培育的兰草掀了个根朝天，有时还跑到卧室里撒野，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狗的气息。随着狗宝宝满月，其中的三只被朋友们抱走，剩下的两只，妻子给它们取了两个有趣的名字——“木瓜”“冬瓜”。“木瓜”“冬瓜”长大了，和它们的妈妈一起，喜欢跟着妻子去山上拾菌子。只要看到妻子换鞋子，它们便挤到门口。它们聪明着呢！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一位朋友说，喜欢养小动物的人心地善良。那一刻，我原谅了妻子，原谅了“绵绵”和它的两个孩子。我想，我该停下手中的笔，我该放弃内心的厌恶，走出卧室，去看看它们，摸摸它们的小脑袋，把窗帘拉开，让暖暖的阳光照在它们身上。

 在客厅的小毯子上，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

原载《曲靖日报.掌上曲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