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书醒了
在这个早晨醒了,我摊开书本,让目光滑过一行行文字,文字嵌入脑海,文字醒了,书本就醒了。
时光荏苒,青春留痕。
那些凭着一腔热血、满腔热情购来的书本,散乱地扔在床头地角,有的逐字逐句地读过,几近于脏乱;有的走马观花地翻过,庶几于五成新;有的还是一身崭新,反而显得落寞。
它们曾经是我青春的记忆。
年少时,即喜读书,家贫无书。幸有一堂舅,家里多有藏书,《三侠五义》《隋唐英雄传》《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还有各种小人书,遂追随了堂舅的脚步,开始了我的阅读之旅。
到他乡求学时,省口塞牙地留下的几文钱,却只会和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往书店里钻。有时为买到一本心仪的书,常常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莎士比亚悲剧六种》《莎士比亚喜剧六种》《泰戈尔散文诗全集》等就是那时苦心孤诣搜寻的佐证。
工作后,拿着屈指可数、少得可怜的薪水,却做着妄想拥有天下书的富人的梦。逛书店、订杂志,搬回一本本比砖头还厚的书籍,朝着冬烘先生的路越走越远。《辞海》《脂胭斋重评石头记》添置案头,一期又一期《散文选刊》《文学自由谈》《随笔》时时莅临。那时候,我还真把自己当作了一位富翁,对真正的富翁们不屑一顾,孰不知自己也正承受着真正的富翁们的白眼和不屑一顾,究竟,这精神上的富翁和物质上的富翁还是有天壤之别,物质决定精神是永恒不变的哲学。
成家后,生活的压力与日俱增,偶尔也会在夹缝里添进几本书籍,偶尔也会订几期心仪的杂志,特别是收到稿费时,妻子也会额外开恩,允许我为自己和豆豆买几本书,影印的宣纸版的《红楼梦》也就如约成为了我的掌上明珠。
一次又一次搬家,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总是舍不得把它们抛弃。它们跟着我们,颠簸流离,受尽(享受)了许多青白之眼。如今它们就在我的身旁,还像从前那样安静。
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爱好都被岁月的微风吹去,不著一丝痕迹。唯有阅读还是我放不下的牵挂,我把自己彻底定格为“冬烘先生”“孔乙己”的形象一一木讷、呆板、落魄、迂腐。背驼了,降低了身高尺寸;“鬓毛衰”了,削减了青春的喧哗和躁动;眼睛高度近视了,模糊了诗和远方。在无法入眠的夜晚,偶尔还会以此为荣。
就像这个早晨一样。
书籍能醒着,是因为它们的主人醒着,书籍沉默了,是因为它们的主人睡得昏沉。
(原载曲靖日报.掌上曲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