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

莲叶蒙眬，晚意阑珊。

你坐在石阶上，我早已习惯，

拿你打趣：在看小溪吗,

你没有言语，

我分明地看见你的眼中只有山。

你知道，这座山没有人攀登，

你知道，这山望不到头，

你听人说过，山上有只嗜血成性的豹，

你亲眼见过，山脚寸草不生的黑暗泥沼，

你被告诫——不能靠近这座山。

你十分听话，从来没有去过，

所有人睡去后，你却操剑起舞，

我清楚，你比任何人都紧迫。

那一天，你独自曲膝在桃花林，

没有仰望，

我看着小小的你，高高的山，缄默无言。

花飞云散，春秋换置，

终于，没有任何征兆，

你说你要走了。

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

只是目送着你渐行渐远，

越过小丘，路过纱灯。

他们认为你疯了，纷纷跑去追你，

可我知道，你会蹚过泥潭，不停地跑。

山雨欲来，鬼唱萧疏，沼气熏天，

他们滞在原地——

你拔出宝剑挡在胸前，枯枝败叶逃到身后，

大风吹断树的腰——为你开路。

你来到山脚，却陷进沼地，

飓风般的污泥将你飞速旋转，你挣扎，

他们闭上双眼，不再遥望。

雷声大作，又见闪电击碎四处的污物

你不回头，继续往前跑，

头发作草状，项链被汗水浸湿。

山脚下，

你将利剑狠狠甩在头顶，

套上绳索，一手拉，一脚蹬，

此时此刻已是历史。

可你仍然向上，脖颈爆满青筋。

海拔欲将你征服，你闭上双眼，大口喘气，

众人的呼吸随你静止，手上的汗水流不断，

头顶的一枝桃花，落下一朵，温柔地，

躺在你的鼻梁中，

夹着那朵花在嘴边，

再次拉紧绳索，

邻居的小娃娃好奇地望着你，众人为你欢呼。

你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天际，

可我知道，你俨然登顶。

他们说，风光在险峰。

夕代朝，粉去黄来，

你从看不到的地方，

掉下来，双眼合拢，

是的，你到达顶峰后，失足。

众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你的身影被桃林遮住。

我走向那里，看见你轻松地躺在鲜花丛中，

呼吸匀畅，

被桃花簇拥。

你睁开眼，

没忍住放声大哭，像个孩子，像个孩子。

我看着你白皙的脸蛋，里面透着如桃花般的红。

你抱怨自己的失误，

遗憾，遗憾。

大家鼓励你，劝你放下，

你听了，嘴角还是露出原来的笑。

翌日，东方既白

你又坐在石阶上。

我看着眼前这幅画——

旗帜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