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发《中国艺术报》2018年9月14日文学评论版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曾有一个著名的论述:文学女性应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一间自己的房子与女性写作有什么关系?房子又隐喻着什么呢?伍尔夫在这篇论文里,详细论述了女性在创作道路中所面临的荆棘和坎坷,揭示出她们既要对抗男权社会中的种种传统观念,又要承受因机会不平等而带来的物质困难与精神压力。“一间自己的房子”代表着最基本的物质保障,与男性同等的受教育机会,以及相对宽松独立的写作条件和舆论环境。女性只有拥有了一间自己的房子,才能不受打扰的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
可能有人会说:伍尔夫时代早已成为过去式,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女性已经拥有了同等受教育和择业的机会。是的,时代在进步,中国女性早已超越了小脚时代,我们甚至可以跨出国门,去留学,去旅行,去京都赏雪,去巴黎购物,去迪拜穿越沙漠,去爱琴海看辉煌落日。可是,你以为如此就进入男女平等的社会了吗?不,只要你肯稍加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都在由男性把持着,那些风光旖旎处,偶见凤毛麟角的女性,也像是大片的仙人掌地里点缀般地开了几朵米兰。这奇诡而约定俗成的景象,毫无意外地,也投射在中国诗坛,投射在各类刊物、年度选本,以及文学活动上。
是女性写作者数量少于男性吗?当然不是。在我的阅读视野中,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她们大多受过高等教育,职业各异,性情或尖锐或温煦,写作或深刻或婉约,而无论她们观照现实还是自省心灵,毫无例外的都迸发着真挚的力量。她们中有极少数一些人,凭借文本和运气,已经取得不俗的成就,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和关注度,而更多的女性写作者,也有才华,也有好的文本,也在对诗艺进行着不懈的探索和进取,但较之拥有更多社会资源的男性,她们的写作遭遇的,是被忽视,被漠视。而她们与男性同样承担着社会分工与责任,此外,更要肩负着生育和家庭日常生活的维系。可以想见,女诗人较之男诗人,需要付出更多倍的辛劳。因为缺乏外界相应的鼓励,久之,她们中有一些人渐渐黯淡下去,创作时断时续,继而,消失于生活庞大而混沌的灰色洪流之中。
作为写作者,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应该正视这一有待改善的状况,不该任由它无限止的延续下去。尤其女性写作者,改变现状必须集体觉醒,清醒地觉察到女性在这个社会中的位置,找到自己的主体,行动起来,成为并善待更好的自己。女人并非生物学意义上的一个性别,而是有灵魂的精神载体。法国存在主义学者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说:女人不是天生的,是变成的。是怎样变成的呢?是女性自己伙同这个男权社会,共同塑造成的。以往的历史把女人塑造成男人的依附品和点缀品,现在,这样的历史,应该也正在改写。女性应该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者,重新塑造自己,成为真正的自由独立的拥有自主权的人,成为自觉的劳动者和创造者,因为,女性是和男性平等的人类的一半。
回到女性写作与刊物选本。目前绝大多数的刊物与选本,主要还是由男性掌握,女性的很少,应该有女性自己主编的刊物和诗歌选本。令人欣喜的是,近年出现了娜仁琪琪格主编的《诗歌风赏》、戴潍娜主编的《光年》,但就女性写作者的数量与质量来说,还远远不够。同样,就像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女诗人也应该有一本自己的年度诗选,只有如此,才能摆脱被表达、被挑选、被指点、被命名乃至被代表的命运,才能真实全面地展现当代女性的诗歌风貌,和女性生存及精神面目。
施施然,本名袁诗萍,诗人,画家。出版有诗画集《走在民国的街道上》、诗集《青衣记》、《唯有黑暗使灵魂溢出》、《杮子树》等4部,部分诗作被译为英语、瑞典语、罗马尼亚语、法语、哈萨克、蒙古语等语言传播,中国作协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河北省女画家学会副秘书长,主编《中国女诗人诗选》,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国际国内画展并被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