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记忆
/邓川
我的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难忘的记忆,但是这一件事情却令我实实在在的难以忘怀。这件事情之后,是我的性格也悄然变化,让我变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对于食物方面。
六月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健壮,进入“成年”的季节。在这个美丽的季节里,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地下睡的,一切生物都变得活跃起来了。看,在那高高在上的太阳照耀之下,一群无名小鸟花香在天空中,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抬头望去,挺拔的树上传来阵阵歌声,原来是不甘寂寞的知了又在秀自己的歌喉。草丛中传来索索的声音,扒开绿草。“啊”,远处的小女孩惊恐的跑开了,一条被打扰的蛇吐了吐蛇信子,顺着草丛游到了河中,转眼之间,消失不见。惊起了水中的一群正在觅食的水鸟。“噗噗噗”的拍水声惊动了在水面上嬉戏的鱼群,如同一道闪电,射入水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的涟漪,小圈变成大圈,一圈圈,一层层向外荡去,消逝在未知的尽头。但是我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了,在一阵上课铃声之中,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还好,到教室之后发现老师还没到,快速的回到座位上,掏出课本,严阵以待。计划着在这一片“吵吵闹闹”之中结束早课。
终于,又到了拼命的时候。再打下课铃声前一刻,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叮”的一声,冗长的铃声还没有结束,教室里的人早在第一声“叮”后冲出来教室。铃声还没有完,但是教室里却早就是空无一人了。班主任的话时时萦绕在耳畔:在高中,时间就是生命,不容丝毫浪费。吃饭就是短暂的休息,所以,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路上了。食堂和教学楼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在这几百米的距离之中,你却可以体会超越一个又一个目标,直到——你到达食堂。不错,吃饭也是一场竞争,当你到达食堂之后,只要稍加减速,你就会发现你已经掉队——你需要排队了。班主任早已经料到,称之为“龟兔赛跑”,不要轻易放松,不到终点,你就有可能被超越。
到达食堂之后,浓浓的烟雾从蒸笼中升起。慢慢地,渐渐地,越积越多,慢慢的凝结成水雾,缓缓下降。我们行走在其中,仿佛是飘在天上,腾云驾雾。我想,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就是如此。
不知何时,或许是到了高三了。惊奇的发现,跑步向食堂冲锋不再是我们班的特权,每逢一下课,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就如同利剑一样,冲锋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或是慢跑,或是疾步向前。当然,不乏有一些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前的,不过你准会发现,他们不是去吃饭的。对于这一切,我们充耳不闻。因为在我们看来,与我们这一种长达两三年的“老手”竞争,纯粹找虐。我们在每一个晨读之后丈量着食堂与教室的距离,这一条路,早已记忆在我们的记忆里。在哪儿加速,在哪儿减速,在哪儿可以省力,在哪可以跳跃。在这一条来来回回无数次的道路上,我们经历过无数次的急刹车,无数次的变速前进。而作为新加入的他们,怎么可以与我们相比呢?
到了食堂,尤其夏天,你会发现,不管你跑的多快,无论你是多么的准时冲锋,你的前面总是有一大群人排着队。每次都是这样,时间一久,不免有些心烦: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早呢,不应该啊,我们前面是没有人的啊,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种种疑问缠绕在心头。对于这个疑难问题,我一直不知道答案,知道前不久和以前的朋友说起此事时才发现。他说道,有一次,为了不和别人抢饭,在下课铃上响之前,他早早的离开了教室。出于不安和惊恐,更是为了避免老师发现,他一路狂奔,冲向了食堂。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后面还跟了一群人。起初,他认为是自己班的同学也跟上来了,但到了食堂才发现,原来是其他班的。仔细一问,果然,同道中人,都是早退。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比不过他们。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把它用到食堂之后就变成了:包子多了,什么馅都有。作为爱校的一员,我大都吃着食堂的包子。但是,由于食堂包子“太好吃了”,大家给它命名为“糠包”。包子里面包着什么馅,我着实不知道。但是,里面糊糊的一团,就像是米糠一样。所以,大家都叫它为“糠包”了。不管怎么说,对于经过洗脑的我们来说,吃饭只是纯粹的为了吊命,为了生命的延续,吃吧。
闭着眼睛,强忍着无名的痛苦,吃了。在周围一片同情的目光之中,吃了下去。完后,掏出一张纸,在嘴边一抹,优雅的放在桌子上,起身,开走。
一次,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吃包子。但是总是感觉不对劲,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不能再啃第二口了。我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大吐起来。包子中间安详的躺着一只飞蛾,在“米糠”的陪伴之下,安静的睡着了,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如同周边的米糠一样,还散发着丝丝蒸雾,煞是和谐。米糠在包子面皮之中,被蒸成了泥黄色。而那一只飞蛾,也还算幸运,本色出演,完美的融入这个大家庭之中,就像是泥鳅和泥巴,宛如天生一体。我擦了擦嘴,扔掉包子,在一片注目之中冲进超市,买水冲刷着嘴里包子的残屑,或者是那只可怜的飞蛾的肢体。
回过神来,我一直在想,只是我吃过的第一只飞蛾吗?或许是,或许不是吧,但谁又知道呢?对于此事,我只有以《狂人日记》这一篇作品自慰了。鲁迅先生连“人”都吃过,而我只是品尝了一下飞蛾而已,或许我还没有品尝到呢。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