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玫瑰

    文/邓川

（一）

呼啸的北风抚落树枝的枯叶，朦胧的细雨阻碍着小径上的行人，小径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在雨水的浸泡下，闪着微弱的光。放眼望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间或匆匆而过的路人证实了这条小径却有人走。

一个青年孤零零地站在雨里，一只手举着一把深蓝色的小伞，另一只手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朦胧的雨滴吸附在伞面上，慢慢变大，随后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闪过一道亮光，从伞骨上滑落。水珠顺着雨伞向下滴落，溅到包花的塑料纸上，停留在玫瑰的花瓣上，使得本就鲜艳欲滴的玫瑰更红了。

不难看出，他在等人，一个女人，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女人。只是这等的时间太久了，已近黄昏。人，还没到。但是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证明着他并不介意，亦或者是他正陷入某段回忆中。

（二）

这个小伙子叫晋北，小北此时正在回想他与心爱的女子初遇的场景。

“姓名？”

“晋北”

“年龄”

“22岁”

······

毕业后的第一次面试，小北作为带着些许忐忑来到了公司，好不容易终于通过了面试官的层层“逼问”，还有些心悸的走出面试场。

“喂，你好。你也是刚通过面试的吗？”

没走几步，悦耳的询问声传来，一位身穿素裙的女子跟了上来。女子身材高挑，乌黑的大眼睛和柔顺的长发彰显出她的青春与活力。她拉着一口大皮箱，手上还拎着一个背包。夏日的酷暑早已经让这位女子疲惫不堪了。

小北被眼前的美女吸引了，注视着她，下意识地说道：

“呃···呃···对，你也是吗？”

话一出口，小北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嘛。

“我叫小美，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是S部呢！”

说着，小美朝着小北甩了甩手上的纸条。小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面试官那里拿的一大堆材料里面还有这样重要的东西。连忙翻找着手上的一叠纸张。

“我是···是···也是S部。”小北看着手上的信息表，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部门。

“哦，是吗！那太好了！说不定我们连座位都是一起的呢！”小美说着，高兴的笑起来。

小北也跟着笑了笑，对这个女孩的想法充满不屑。然后疾步朝远处走去“快走，我们还没有去办理住宿呢！”走了几步，小北又倒了回来。

“那个，你这么多行礼，要我帮你拎一些吗？”小北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哈哈！好！谢谢你！”小美被小北的动作逗笑了。

第二天一早，在部门领导的安排下，小北正式开始上班了。为此，他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希望在同事面前留个好印象。一进入工作区域，小北就被啪啪的键盘声包围，只好四处寻找自己的位置。

“喂！喂！”不远处传来呼唤声，小北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小美吗？小北快步走了过去。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你坐我旁边！”说着小美朝着一旁让了让。旁边桌子上两个大大的晋北映入眼帘。

“你怎么知道我叫晋北的？”小北不解的问到。

“S部门就招了两个人，现在每个桌子上都有人工作，除了这里。”听了小美的解释，小北对她又高看了几眼。

年轻人对工作有着很大的拼劲，忙碌的一天很快就在电脑前度过了。经过一天的工作，他们对工作流程，部门员工大致有了印象。

“小北，晚上咱们出去庆祝一下。”打完最后一排文字，小美推开面前的键盘，略带疲惫的说。

小北沉思了一下，马上答应下来。

    （三）

距离公司不远就有一家饭馆，餐馆整体呈现出复古的建筑，外面两根木质结构的柱子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几个大字——和美饭店。

走进饭店，迎面走来的就是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大叔。

“两位里面请，我们饭店绝对让你满意。”说着就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空桌上。还没等点菜，大叔又继续道：“我建议你们点一个小套餐就行，我们的菜量大，吃不了！浪费！小情侣之间不要死撑面子······”说着，还压了压嗓子。

小北和小美刚开始听着还觉得大叔说的有理，但是听到“小情侣”时，双双憋红了脸。大叔看了看两人，嘿嘿一笑，又到门口迎接客人去了。一顿晚饭在沉默中快速解决了，在大叔疑惑地注视下，两人逃也似的走出了饭店。

“你看，那边有一条小路，我们去逛逛！”小美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啊···好啊！”

夏季的夜晚永远是那样的美丽，大自然永远充满魅力。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路人来来往往。草坪里，木凳上，男男女女有说有笑。树林深处，隐隐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在草丛中飞舞。

“真美！”

“是的，真漂亮啊！”

经过几个月的共事，两人已经成为了要好的朋友。作为小美的“同桌”，小北每天痛并快乐着。

“小北，吃我一拳······”

“小北，我的零食你都敢偷吃，看打······”

“小北，我看看我的外卖到了没有······”

“大姐！我才到啊！谁知道是谁偷了你的零食······”

两人早已经和部门同事打成一片，部门的同事也都乐意看见两个年轻人相互追打。甚至还跟着起哄。

“打小北，他今天偷你饮料了······”

“小北偷你纸巾了····”

到了后来，这群不嫌事大的“老人”开始了新的起哄模式：

“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是谁在其中高呼“结婚！领证！”引得一片大笑。羞得两人涨红了脸，只好拿出两人收藏好几天的零食堵住这群人的嘴。但不久这一招也不好使了。“老人”总会说出那些零食是“喜糖”。

在这一场场的闹剧中，两人也逐渐麻木了。

虽然两人每天的工作都不一样，但是不变的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和美饭店”吃饭，听那位至今还认为他们是情侣的大叔谈论自己的陈年往事，在饭店外不远处了小路上去溜达溜达。

想到这些，小北的嘴角又向上扬了不少。

    （四）

小北不知不觉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这三年来，他有过工作的失意，有过生活的痛苦。但是有小美在，他总会感到很踏实，他也常常对小美开玩笑：要是我娶了你，我每天肯定都很快乐！但总会迎来小美的白眼。

一天，小美敲开小北的房门，像是往常一样开口道：

“晚上吃饭，别忘了！”说着还不忘在小北睡眼惺忪的脑袋上拍上几把。

“知道了！”小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关上了房门。

“真是的！今天怎么还来敲门了！按照她的脾气不该是发一条微信，给我下一条命令吗？”说着打开他与小美的聊天记录，足足上万条。但是这之中有关约饭的信息总是那么相似。

“晚上六点，老地方吃饭，然后压马路（散步）”或者“晚上六点，带上雨伞，老地方吃饭，然后压马路。”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街道，夜幕降临，灯火通明。

“小北，我在这座城市呆了三年了。”透过窗户，小美出神地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

“不错！是有三年了。”小北一边大口吃着食物，是不是看一眼发呆的小美。

“我都25了！”小美又出声到。

“嗯！我一样的！别急，等你实在嫁不出去的时候，我娶你！哈哈哈！”小北看着小美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打趣着。

“哼！你？只是嘴炮！”小美白了小北一眼。突然，她严肃地注视着小北。“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北被这突兀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道：“做梦去吧！”

“去死！”两人又打成一片。

像往常一样，餐馆的大叔把他们送出门，目送他们离开，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摇了摇肥硕的脑袋。

想到这里，小北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下来。

   （五）

第二天，小北像往常一样上班，但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并没有看见小美的身影，部门其他的同事也是各忙各的。看着小美那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小北心里总是感到好像少了些什么。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坐在办公桌的前的小北什么也没干。是不是朝着小美的位置望，但是这里一直是空荡荡的，小北的心也感觉空荡荡的。

“小北！小北！昨天给你的文件要抓抓紧咯！”组长拍了拍小北的肩膀，把他从发呆中拉了回来。

“好···好···马上！”小北这时才发现，一上午的时间连档案任务夹都没有拿出来，急忙打开文件夹。

打开的那一刻，小北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封留言信，从娟秀的字迹可以判定是小美写的：

小北，已经三年了。这个城市很美，但是我却认为不值得呆上三年。因为这里有你，因为你，我留在这里三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一段话：我向你迈出99步，为的就是你向我迈出的那1步。如果你连这一步都迈不出，那算我想错了。这一次，如果你真的想要来找我，你知道在哪里找我。

小北攥紧双手，疯了似的朝外跑去。冬季的天空永远是那么的阴沉，几阵风吹过，空中开始飘起连绵的细雨，朦朦胧胧的。迎着寒风，淋着细雨，小北终于确定了他和小美的关系。

在路旁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最大的玫瑰，好心的店主借给他一把深蓝色的小伞。小北打着伞，精心呵护着怀里的玫瑰，在雨里等候。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滴沾湿了他单薄的衣服，他一直等在这里。傍晚时分，雨更大了，寒冷的气温让小北忍不住瑟瑟发抖，但是他并不想离开。远处闪着点点灯火，在风中飘忽闪烁。

良久，小北动了。他失落的把玫瑰放在不远处的条凳上，在风雨中默默地离开，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中。只是他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也躺着一枝玫瑰，沾满了水珠，覆盖这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