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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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天气总是这样的无情，凛冽的寒风呼啸了整个冬天。尽管久违的太阳在即将落山之际露出了羞涩的面容，但远处的群山和苍茫的大地还是头戴白巾，茫然的目送着新一年开始，不断向山外涌去的年轻人。像山头站立的一群老人那样，平静的观望，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逐渐化为虚无，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
不错，半月前这个群山包围的小山村也就如现在一样，古朴，沉寂，与世隔绝。短短的半个月，一群“不速之客”就打破了村落长久以来的宁静。
“老张！今年竟然杀两头猪过年，这是有大喜事啊！”看着忙前忙后的老张，李老头打趣到。
“哈哈～是啊，明天我那小孙子要带女朋友回家，我可得多准备些。”老张看到李老头，也停止了手头的事情，傲然说道。
“真的？那还真是恭喜啊！小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小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小小张都要娶媳妇儿了，过不了多久你家就会出现小小小张了！”看着一脸骄傲的老张，李老头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哈哈哈！是啊！我们也都七八十岁的人了！不就只有这点期盼吗？”说着，老张又忙起来了手头的事。
“那是。好了，你还是继续砍你的侧柏枝吧！我也要回去熏腊肉了。”说完，李老头又弯着腰，哼着小曲，转身离去。
冬季的山村是没有好天气的，老张刚砍完侧柏就感受到了丝丝冷雨滴落脸上。他只好背着苍翠的侧柏，迈着迟缓的步伐朝家走去。
如果说冬天是一个严肃的男人，那么冬雨就是一群顽皮的孩子。他们乘坐着北风在天地间嬉戏。从云层向下跳跃，俯瞰群山万壑的美景，寻找苍茫大地的秘密，发觉墙间屋头的乐趣。最后停留在人家屋檐上，凝结成一滴纯净的水珠，贪婪地吸食着从青砖白瓦间飘飞出来的腊肉香气，然后再随着瓦缝间溢出的阵阵白烟，飘上天空。此时，天与山与房屋，连成一片，模模糊糊，上下一白。不知何时，竟有成百上千的雪花当空飞舞，欢庆这山间盛况！
第二天一推开门，老张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在雪精灵的装扮下，修长的竹子羞涩地低下了头，连绵的群山戴上了花帽，就连平时挑三拣四的山雀也唱起了满意的歌谣。
叮叮当的手机铃声把他拉回来现实。老张右手朝兜里一摸，对着免提一点，电话里就穿出了声音。
“爷爷，我们应该晚上到，先给你说一声，你不用等我们……”电话里穿出小小张的声音，没等老张回应，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天空好像破了洞，飞舞的雪花更加凌乱，四处飘落，就这功夫已染白了他的黑色毡帽，堆满了他的双肩。老张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进了屋。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一个角落跳跃着红色的火焰。老张走到火堆旁，缓缓坐下，又在火堆上添上一捆侧柏枝，看着浓郁的烟雾在腊肉上环绕上升，目光也逐渐呆滞。
或许是下雪的缘故，很早天空就暗淡下来，老张还坐在角落熏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汪汪汪”不知哪里的狗叫声打破了沉寂的天地，老张也来了精神，取出手机打开手电，快步朝外面走去——黑压压的，光亮照耀的地方，白茫茫的。但这白茫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个人影。
老张抖了抖身上上的雪，转身回屋。坐在板凳上的老张，时不时看着眼前的火堆发呆，时不时支棱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外面又响起了狗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老张赶忙起身，打开屋里的灯，连带着外面的路灯。老张走出门，果真看到浩浩荡荡的一路人，有说有笑。定眼一看，可不是自家的一群小辈嘛！
老张站在地坝里，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人，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
“阿爸，我们回来了！你怎么还站在外面，都这么大晚上……”
“爷爷……”
面对小辈们的关切和招呼，老张只是摆手，嘴上连连说“没有没有”。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张就起床了，外面的雪仍然在下，但相对而言已经小了很多。等小张起床时，老张已经准备好了蔬菜，铁锅里的米粒不断翻滚着，上下漂浮。
“阿爸，这么早啊！”说着小张媳妇就开始帮忙做菜。老张坐在灶口，使劲往灶里加柴，火红的火焰在灶里跳跃。
做好了饭小小张才起床，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开始洗漱，看着长大的孙子老张心里很是得意。
“小小张，小红呢？叫她起来吃饭了。”
“妈，这么早叫她吃饭？再说她是不吃早饭的。”
“不吃行吗？你看看你爷爷起来的多早，我们起床饭都快好了，你们年轻人……”小张媳妇开始教育起儿子来。
“年轻人，没事没事。”老张看着被教育的小小张，打起了圆场。
家中小辈回来了，老张也不出门溜达了，天天在家里围着儿子孙子，听听他们在外面世界的见闻，对工作的不满和牢骚。
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到了年轻人出去闯荡的时候。尽管气温回升，不时会闪现出明媚的太阳，但山头堆积的白雪始终未曾消融。
就像老张一群人目送小辈时一样，群山也在目送着这群山里走出去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