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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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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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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桃花如怒


正在苦思着自己的《恋曲》系列,捻光了胡子,搜遍了肚肠,又随手翻检着曾经写下的只言片语,这时,一张小纸片从手里的纸张中飘落,捡起来,是曾经写下的一首《如梦令》:“好友短信频促,相会小圃深处。细草织茵褥,欲掩林下小路。急速,急速,灼灼桃花如怒。”顿时,原先的思绪完全短路,脑子里飞动的全变成了老杨的桃林,全都是自己一家人住过的那个梧桐院落,全都是好友王老师、吴老师夫妇邀请自己一家人再去赏老杨的桃林的殷切。

桃花之美是几乎所有人都见过的,也有无数的文人墨客描绘过桃花的绚丽多姿。《诗经》咏叹的灼灼其华,陶渊明梦想的落英缤纷,李太白描绘的桃花流水,刘禹锡笔下的玄都千树,崔护留恋的桃花人面,相信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无法忘怀的美好。老杨的桃林,生长在车水马龙的公路边,没有远离尘世的幽静,却真正成了我们喜爱的世外桃源。

春天到来,草木刚刚萌发的时候,我们便会常常徜徉在这里,看每一棵小草的绽芽,赏每一朵桃花的爆蕊,看一片片的落英点染出满地芳菲;如果偶尔错过,老杨会适时地打电话告诉我们,地上的荠菜正是鲜美可口的时候,我们便会挖掉园子里鲜嫩的菜芽,分给左邻右舍,按照风俗,很多人家便咬到了春天的第一口新鲜,然后,我们再在他一再的制止声里尽量帮他除草松土,然后一起快乐地品味早春泥土的香气。夏天,看枝头一个个小小的长满绒毛的桃子涨到丰满,镀上鲜艳,在绿叶的掩映下嬉闹于枝头,然后把一条条粗壮的枝条压到弯腰。上市了,看一看让人垂涎欲滴的鲜红,尝一尝随口汁水四溢的甘甜,看过往的行人车辆争抢着买老杨物美价廉的果实,看老杨紫红的脸膛开放出的快乐,就仿佛是自己亲手劳作的收获。秋季则是再一次采挖荠菜的好时节,挖下来,开水轻轻一焯,冻入冰箱,便有了整个冬天可以享用的快乐;接着,看秋叶如蝴蝶般飞离枝头,然后覆盖住整个桃园的土地;再往后,就是一层层洁白的雪花,装点出银装素裹的世界,桃园就成了北方的冰雪世界里炭笔勾勒的写意画;此时的老杨,也就变得轻轻爽爽,专心地和村里的年轻人去经营他的武侠世界了。

没有老杨,就没有这片桃林。若放在古代,老杨就应该是隐居俗世的风尘异侠。他是旗人,祖上曾经为清王室看守西陵,后来搬到这里居住。到老杨这一代,已经在本地开枝散叶,俨然大族。老杨精通形意拳、孙氏太极拳、燕青拳,是形意拳宗师郭云深的传人,我们认识时,他已经六十多岁,但是手脚异常利落,开起玩笑来,三五个年轻人也到不了他的身边,可从没有听说过他和任何人闹过矛盾。按说年龄大的农民,一般偏于保守,老杨偏偏例外,和我们这帮靠玩弄嘴皮子吃饭的穷酸情同莫逆,尤其是和研究食用菌的王吴夫妻打得火热,年过花甲还学会了养殖蘑菇、木耳、灵芝,而且搞得风生水起。在他承包的那片地里,南边是食用菌大棚;北边靠近公里处是六亩桃林,前前后后换种了久保、京玉、五月鲜等等品种,正因此,这片桃林就成了我们一年四季散步赏景的佳处。因着这片桃林的启迪,自己曾经写下过几十首诗歌。

后来,因为工作原因调离了原单位,离得我的梧桐院落,离得老杨的桃林远了,只有周末偶尔还会去会会王吴夫妇,看看老杨,快乐无拘束地聊会子天;再后来,随着工作的日渐紧张,心情的日渐疏懒,去的便少了。所以,每到桃花盛开,每到荠菜舒展开叶子,王老师吴老师便会打电话邀我去老杨的桃园。他们会在电话里告诉我老杨的想念,告诉我桃园的寂寞,告诉我荠菜长了几片叶子,开出了怎样洁白素雅的小花,自己的心便会飞到桃园,飞到那个桐荫浓郁的小院……于是写下了前边那首《如梦令》;自己邀请他们来赏小区的海棠花,写下了《西江月·邀友赏海棠戏作》。

再后来,果树过了盛果期,加之老杨在省会开汽车修理厂的儿子也怕父亲太劳累,便趁着有人租地开厂子的机会把路边的承包地出租了,只是老杨极力坚持留下了养殖食用菌的一小片土地,种些粮食蔬菜,打发打发对土地的依恋。桃花飞了,荠菜消失了;一排整齐的厂房伫立在了原来桃花芬芳的地方。老杨已年近八旬,虽说依然身手矫健,每天和弟子们谈武论功,却也经常习惯性地在曾经的桃园旁边徘徊;年过五十的我们仍然在职场打拼,一场大病使得不知疲倦的吴老师已经衰弱如风中摇曳的暮春桃花,——昔日魂牵梦系的桃林桃花现在确实只能魂牵梦系了。

梦里灼灼桃花的灼灼盼望清晰如昨,曾经的欣赏桃花桃林的快乐却只能化作笔下寂寞的诗行……古人慨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许多的美好,该珍惜的时候未曾多多珍惜,想去珍惜的时候,往往已经没有了珍惜的机会,我们很多的时候都被这样的情绪纠缠着——春花秋月,故友良朋,守候在故土老屋的年迈双亲,等待在家乡需要陪伴的留守儿女……

给自己一点时间,给自己一点空间,莫等桃花谢了,桃林伐了,蝴蝶飞过自家墙垣去寻找邻家芳醇的时候,再空自慨叹时光的无情吧——身边的美好其实就是最好的诗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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