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晓月歌

古风    长安晓月歌

槐下客

读《康熙县志》，得定兴八景，中有长安晓月一景，纪汉宣公主随驸马治理范阳一事。走访长安城村，村舍俨然，榆柳苍翠，禾黍离离，古迹难寻，令人叹惋。曾写水调歌头一阕以记其事。近日又读高文章公定兴八景诗，虽和八首，觉意犹未尽，随生练笔之思。想当年，凝眸废墟，遂成《阿房》之赋；谛听湘瑟，即有《长恨》之曲。浮想当时范阳情景，该当如何，遂缀成此文。无樊川之才，难免类犬之嘲；愧乐天之思，且受续貂之讥。凡八百六十四言，名曰《长安晓月歌》。

汉宣遣婿守北疆，遂携金枝到范阳。舟车劳顿人疲惫，鞍马颠簸心凄凉。

日近河朔日离远，心牵帝乡心益伤。纤柔瘦草笼浓雾，袅娜弱柳蒙严霜。

虽云都亢由来美，无奈地僻近戎羌。自古征战无休止，致使膏腴成蛮荒。

荆臻遍地生狐兔，野草连天走豺狼。长蛇盘踞废营垒，鸱鸮嘶鸣旧宫墙。

白骨森森无人理，十村九空少衣粮。驸马下车长喟叹，抚生吊死哀民殃。

放粮施衣救濒死，垦荒种植力自强。疏浚易水灌田亩，开掘白沟助农桑。

公主随夫冗机累，督卛纺织添衣裳。栽榆种枣植杨柳，养鸡喂猪牧牛羊。

休养生息积日久，旷野渐渐出村庄。犬吠鸡鸣生机复，离离禾黍四望长。

茅茨不翦椽未斫，席不暇暖久奔忙。雾鬓风鬟衣带缓，村墟日增炊烟香。

筚路蓝缕情可贵，不见长安心悲怆。日理万事无暇思，夜深人定常断肠。

春来百草多带泪，枣花无果枝西向。夏日碧莲垂粉蕾，不忍憔悴对红妆。

秋雁哀鸣横空去，徘徊踌躇难成行。西风瑟瑟桐滴露，瘦菊无香抱蕾黄。

雪落无声若哽咽，悲染大地着素妆。可怜三百六十夜，明月圆缺愿难偿。

月圆长恨月光久，夜黑尤怨更漏长。钏松带缓影益瘦，形枯容槁面苍苍。

驸马见此暗吞声，花样百般慰娇娘。范阳军民皆感奋，挥锨筑土建咸阳。

易水波涛为汤池，太行山石筑垣墙。袅袅永丰飘垂柳，萧萧长信奏幽篁。

中挖塘沼仿太液，引来巨马作琼浆。风起涟漪鲤跳浪，缥缈吹来菡萏香。

西北九叠高台起，四植疏桐浓荫长。上有重楼凌云立，好教公主望帝乡。

层层檐牙高啄处，似鸟振翅欲高翔。高翔鸿雁西北来，声声鸣唳是秦腔。

凌云重楼高百丈，可以手掬银河浪。扪星攀斗青冥行，姮娥广袖舞回廊。

吴质捧出蟾宫酿，酿飘长安桂花香。晓月如镜生阿阁，双照长安与范阳。

历历映出长安景，市肆人物自琳琅。白发冗机日夜累，时时眺望东南方。

似祈国运如旭日，鸿运先照古范阳。长夜对月久凝眸，恰如对镜寻儿郎。

盼儿安心课农事，好助国家富廪仓。公主心情日日缓，民情渐渐释忧伤。

不为高阁驻日月，不为新城胜未央。只为多解民生困，保我汉室国运昌。

公主心胸豁然朗，遂将他乡做故乡。从此寰宇和衷济，铸就汉宣中兴长。

一轮宝镜悬长空，千古名城住范阳。长安晓月传佳话，彪炳史册永流芳。

乱曰：千秋以逖兮，余践此乡。访此胜迹兮，心飞汉唐。易水断流兮，黄沙漫漫；坠绪何在兮，我情彷徨。禾黍离离兮，桑榆郁郁；不见雄阁兮，中心忧伤。风流云散兮，惟名犹在；旧燕呢喃兮，似寻旧梁。胡马北风兮，越鸟巢南；枣花无果兮，犹指西方。苍天无极兮，善变陵谷；桑田沧海兮，鹤来何翔？有乐西来兮，袅袅如缕；其音和乐兮，如《韶》其畅。循声而往兮，豁然开朗。鳞次栉比兮，楼阁林立；店肆连理兮，百货琳琅。妇姑含笑兮，童叟怡然；村风古朴兮，宛然陶唐。华灯初上兮，炊烟飘香。月上中天兮，静若羲皇。观此盛景兮，若饮琼浆。公主有灵兮，返此故土；中情得现兮，保其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