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山祭坛（组诗）

神农山祭坛（组诗）

郭晓晔

神农山祭坛

把神圣恭奉在险峻的高处

恭奉在云雾之上

一切匍匐在四周的事物

都被重新命名

比如白皮松与鹤

用神话证实了神话

仿佛史蒂文斯君临的坛子

改变了它不曾改变的布局

从它倾泻而下的群山和深谷

褶皱中的每片树叶

每一只鸟，都参与了

宏大而和谐的创造

当踏上陡峭入云的石阶

就被一种垂睇的威严笼罩

阴冷，温馨，从内部扩张

那些似乎已经不存在的

寂静的闪电，带来了夜空

让我体悟到了别人的战栗

我们痛恨我们的惰性

痛恨从一开始就捆住我们的绳子

我们挣扎着，抵抗着

奔向自由

敬畏，渗透了我们的呼吸

我想在你膝下放一张书桌

就在这儿！我前世的云台山

我想在你膝下放一张书桌

是谁把你朝向蓝天

用生命的五种原素

旋转出那么多奇峰异谷

旋转出那么美的瀑布和泉水

我的灵感跟随万花筒的转动持续爆炸

我将是你创造的又一个诗人

就在这儿！我前世的神农山

我想在你膝下放一张书桌

是谁用你缭绕的云雾

从我们古老的源头

诉说祖先血祭的故事

诉说他们的神秘，力量，梦

我的遐思跟随白鹤延山脊飞翔

我将是你创造的又一个诗人

就在这儿！我前世的青天河

我想在你膝下放一张书桌

是谁把你举到半空

按照月亮的吟唱

描绘出心灵的律动

描绘出生活，阳光和四季

我的情怀跟随轻舟在碧波中荡漾

我将是你创造的又一个诗人

……

是谁从八个方向烧灼我，撕扯我

让一个同唐玄奘相反的人

背着比他的行囊还要沉重的书桌

吃力地弓着腰，眼睛呼啸着

在这山山水水间疯狂地奔跑

嘴角勾勒出预期的笑，或是辛苦

如同这个奔波的时代

如同游客，挤满山道，追逐着永恒的追逐

游云台山

导游姑娘的气息穿过麦克风

她的童话是美丽的

我等待着陶醉和沉迷

她在她的车道上

渐渐地偏离了风景

她的山水和大自然

强把我的耳朵和眼睛分开

像踩着我的两只登山鞋

一脚重，一脚轻

我忍受着

我在喧嚣中呆得太久了

我要贴近青山聆听小鸟鸣啭

我要贴近峡谷中清澈的水

聆听阳光弹拨的小夜曲

然而风暴已经开始

燃烧的绿，越来越猛烈的绿

越过导游姑娘

迅速窒息了我的眼睛

奔泻的瀑布压制住我的耳朵

浓灼的芬芳，跌宕的峰壑……

我必须发动我的心，搅沸我的血

我必须全力抵抗，承受这一切

我被裹挟着陷入了风暴

肆虐的爱裹挟了恨

那就让我们纵情狂欢吧。那就让我们

豪饮这沸腾的山，沸腾的水

敞开胸襟放开歌喉吧。那就让我们

沸腾吧沸腾吧沸腾吧沸腾吧

加入这盛大的节日吧

开辟叠彩洞的一截故事

一切已被证明。没有什么不可能

比如像苹果，让绿叶间结出乌亮的

煤，这果肉赤红的金子在召唤

一把钢钎顶住了铁青色的

岩石，因沉睡得太久而布满苔藓

惰性和岁月擦痕。一把钢钎

一锤子砸向千万年的阻隔

碎石哗啦啦散落。钢钎是急切的

绿叶中的煤在召唤，赤金在召唤

一把把钢钎交响轰鸣

大片大片的岩层碎裂，崩坍

钢钎在阴冷坚硬的山腹中掘进

遇到顽强的抵抗。重重抵抗来自

千年黑暗凝聚的力量。迂回

是必要的。钢钎钝秃，折断了

它撤退之前，新的钢钎顶了上去

粉尘昏暗中的快速轮替

像不可动摇的决心，反复冲击

握钢钎的手虎口绽开，鲜血剌痛

手上暴突的青筋鼓动着

全身筋络透露出必胜的意志

呵绿叶上的煤！钢钎呼啸着

汗水与火星飞舞。岩石在溃败

哗啦啦的溃败震彻群山

一把把钢钎猛烈冲击。一把钢钎

一锤子砸开了千万年的阻隔

漫天的霞光喷涌。又是一重新天地

又一重新的阻隔……这一切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