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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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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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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轻尘

九月,原定去苏州,在身心极度疲惫的状况下,成都大快朵颐的麻辣味道远比苏州的江南情调让我觉得更适合。于是,开车前的二十分钟,一张站票,注定了我和成都的交集。

走出车站,天气有些阴沉,似乎想下雨,边走边看,这就是成都啊。

 

 

 

只有两天时间,所以第一站的目标很明确——宽窄巷子。打听了公交线路,坐车直奔目的地。下车,入眼嵌含古典元素的隔断一下让车流拥挤的街道多了些明媚。雨渐渐细密起来。幸好有伞。

一把雨伞,跟着我的脚步晃进了宽巷子。

巷子里,很多店铺各行其色,各行其特。或庭院深户,回廊绕柱,有三角梅或开在房檐之上,或开在绿树之中,给雅致的庭院平添了些妩媚;至若重檐楼阁,木制镂花的门窗搭配门前的修竹,还有店里橘黄色的灯光,让外面的雨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雨丝,发丝,丝丝缕缕,与我缠绕。各色小吃,在灯光的辉映下,看着卖相好看,色泽莹润,无一不在诱惑着我,我看了又看,哪个都想吃,但味道是否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呢?纠结中,一条街道已经逛了一半。

雨,已经将我的裙裾打湿。鞋子是一双帆布板鞋,毫无例外,已经湿的透透的。很多游人已经避在了店里或者门楼。雨已经不是方才的雨势,瓢泼而来。巷子里,几乎已经没有行人,偶尔有个也是匆忙找着避雨的地方。我却没有要躲避的打算,一把雨伞,忽而飘向东边,忽而西边,雨也没有放过我,顺着头发流到眼睛里和嘴里,有些咸涩。我也忽略掉了鞋子和裙子的湿度,既然逢雨,索性就与雨纠缠吧。

这时候的巷子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固执地与雨同行,雨也是我一个人的。

雨水已经灌满了我的鞋底,走起路来,噗嗤噗嗤地响。即使这样,我也并不想停下来,好像一旦我避开了,就会与这条巷子变得隔膜而疏离。

小巷是空旷的。他摒弃了世人的喧嚣,听着飞来的雨声,想着从前的心事。看上去他与平常似乎是一样的,但烟雨里回眸一望,又有谁知道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苍茫呢。巷子里的树木在雨水的冲刷下,翠绿与灯光交织,带着光亮,清新、自然的韵味在巷子里飘飞曼舞。这是怎样一种曼妙的情境啊!

 

 

 

雨在中午的时候停了。

存留的湿润气息,漂浮在城市的上空,干净而恬淡。

站在杜甫草堂的正门口,已经是下午。徘徊复徘徊,让路人甲乙丙帮我和杜甫草堂合了好几张影,才心满意足地检票进去。

走进草堂,清幽而静谧。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星星点点。伞在包里,并没有打开的念头,雨丝落在脸上,是清爽的。

九月,还带着夏的炽热,而秋的气息浅浅淡淡。

转过亭子,是小桥,水里的荷花有些残败,恰是留得残荷听雨声。

落花是流水的粉红,蒹葭是伊人的梦,而溪水就这样缓缓流过。

走过小桥,小径幽深,两边植物茂密森然。雨忽大忽小,像在逗弄我,我却不管雨,步履缓慢,兴之所至,不分方向,随意地穿行在其中。

这时候,我在风里雨里,我在路上,我并不想追忆杜甫的生平,也不想再去温习《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所以当进入到诗史堂的时候,我默默地认真看了一遍,然后转身。我并不想感慨什么,每个人的经历都决定了他的方向。如果杜甫生平安逸,那么他的诗是否能达到那种高度?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怎么能写出那样的好诗?当然,没有如果。他是困顿的,所以在经历了风霜雪雨之后,那些诗就爆发出了生命的力量。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杜甫的雕像前,诗人已经被雨淋湿了。

细细地端详了诗人,我虚拍了下诗人的肩头,尽管他不能言,彼此已经心领神会。

一路上,我安静地看连绵的竹林,看低矮的花草或者高大的树木,他们也安静地与我对对视。千百年来,他们惯看人来人往,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我走过了工部祠,走过了杜甫居住过的草堂,走过了杜甫书法木刻廊,他们在岁月的观礼下,已经有了褶皱,写满了沧桑和厚重。

路过一处假山,山很平,黑色的石阶,凉薄的雨色,斑杂的苔痕,横斜的落叶,交叉在一起。如果说这些是时光里的落痕,而台阶拐角郁郁葱葱的修竹恰似寂寥薄暮里的那一束光,蓬勃而发。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万佛楼上,凭栏遥望,幽深的草堂在灯光的映衬下多了些烟火气息。四周是寂静的,木质的栏杆,有着温度。想象着唐朝的那抹月光曾经地妩媚照在这个地方,我很想捏个七绝,但竟然没有一点思路,只好作罢。

想到上楼之前在路边碰到的那只猫,它出现的有些突然,但走得很慢,后面的尾巴翘的直直的,我看着它,它看看我,然后调转头消失在了不远处。下楼,又碰到一只猫,我很确定不是刚才那只,走的也很慢,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竟然是温柔的。我有些诧异。忘记了谁说过:猫在黑夜里看你,用月亮的眼睛。

此时,草堂里,灯光已经全部点亮,落雨细无声。

 

 

武侯祠的隔壁就是锦里。

我准备在锦里吃饱喝足之后好去探武侯。锦里,晋-常璩《华阳国志·蜀志》:“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宫也。锦工织锦,濯其中则鲜明,他江则不好,故命曰锦里也。”后即以锦里为成都之代称。

锦里,古朴的锦里,繁华的锦里,有好吃好喝好玩的锦里,我来了。

锦里的竹叶粉蒸肉来一个,锦里的黄醪糟来一碗。有游人在和锦里的“铜人”合影,两个铜人,一个拎着长茶壶,一个拿着算盘,做着各种动作并唱词。开始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是铜像,但谁知道他们大声吆喝了,这才知道是真人。四川话很好听,绵软而悠扬,似是歌谣的尾音颤悠悠地划过你的耳边。

 采耳也是四川的一大特色,采耳招牌下,人坐得满满当当。采耳的师傅拿着长短不一类似竹签一样的采耳工具,采耳挖耳,认真又细致。被采耳的则一脸享受,惬意地眯着眼睛,让人看着就感觉采耳的舒服。很想躺下来体验一把,但奈何时间有限。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明知道,采耳与这些句子没有关系,但依然在我心里盘旋不去。

今天的雨有些懒散,忽而冒一滴两滴就又停了,再忽而又一滴两滴,让人捉摸不透。我却不管雨的性子,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手里的钵钵鸡已经被我消灭了一半。发现来到锦里,吃这项功能已经被我超常发挥了。而心口里盘桓的诗句已经在美食的镇压下变成了麻辣鲜香。痛快!

锦里的辣椒铺是火辣辣的红;锦里的皮影是细腻腻的美。

错落有致的店铺,与石桥、流水、荷塘,还有屋檐下的红灯笼,竟然衍生出了一种江南的别致风韵。

这就是锦里啊,从时光深处走来,万千锦绣。

 锦之本义是精致丝织品,多有美丽图案。蜀锦兴于春秋战国而盛于汉唐,因产于蜀地而得名,在我国传统丝织工艺锦缎的生产中,历史最悠久,影响最深远。而隔壁端坐的武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舌战群儒,火烧赤壁,七擒七纵孟获,则是胸藏锦绣,智计安天下。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武侯祠(汉昭烈庙),是中国唯一的一座君臣合祀祠庙。检票进入,气象森然,就有了一种肃穆。若说锦里是热闹和轻松,那么武侯祠里就是庄重而严肃。祠内,游客不算少,但却有一种奇异的安静感。

雨又落紧了。

过桃园,经荷塘。一路闲散地走,神游天外。桃园结义,历史的三国有了刘关张。有人说:跟什么人在一起很重要。武侯跟着刘备,才尽其用。

走走停停,我总感觉这里的植物和杜甫草堂的植物的气息是有区别的,草堂里的植物更趋向于一种深幽,而这里的植物则有着一种深邃。尤其过红墙夹道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明显。仰望是竹子的天空,茂密青翠,红的墙,绿的树,没有压抑,静寂中有着一种深远和神秘。

三义厅、文武长廊、武侯祠、刘备殿、三绝碑,我是怀着一种紧张的心情看完的。是的,紧张。这里是时光机,带着我去细看三国种种。如此这般,我只是一个看客。

我无法思考。

我不知道该如何阐述我的这种心情。

似乎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近距离地看一看武侯。

现在,我已经走到了正门,只要一脚踏出,就又会回到喧闹的街道。我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去,再次看了看三绝碑,又仔细认真看了看武侯:武侯啊,羽扇纶巾。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杜甫写下这首诗时,一定是透过了时光看到了武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千古名句,却是抱憾的呐喊。一望千年,惟余沧桑。

迈出大门,武侯祠在身后渐行渐远。

忽然想起了李宇春的《蜀绣》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 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 丝线缝韶华 红尘千帐灯

芙蓉花蜀国尽缤纷 转眼尘归尘

江河入海奔 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我还是忍不住又跑到了杜甫草堂,其实我想去青城山或者峨眉山,但时间不够。

又让路人乙帮我和杜甫草堂合了张影,才转身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

走了没多久,看到浣花溪公园。一路蜿蜒而去的流水正是浣花溪,“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浣花溪上可浣花呵。

沿着河岸一直走,植被茂盛,花儿妩媚,外面的喧嚣渐渐被隔绝了。越往里走,这座公园恬静的气息就越浓郁。

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偶尔啼鸟飞过,惊醒了一架三角梅,袅袅娜娜。下午四点,人很少。徘徊在这里,小雨飘飞,倒也不觉得寂寞。

成都的这两天,雨很任性,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这不,又停了。

雨后的竹林,带着晶莹的水珠,翠绿无边。我们北方,很少见到这样的竹林,高大而茂密,一根连着一根,连绵而去。我以为这些竹林已经足够让我惊喜。却没有想到,拐过去之后,是竹海!一座雕像,端坐其中,膝上放置有琴,闭着眼睛,美须髯,脖子修长。下面石头刻有“幽篁抚琴”字样。幽静,还是幽静。其实我是想长啸的,但奈何这么幽静,我如长啸,实在扫兴。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可惜少了一轮明月,我在这一大片竹林中,欲抚琴而不通,欲长啸而不能。惊艳之后的落寞让我坐在台阶上,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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