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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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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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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果名柑定

对于沿海地区的人们来说,红树林并不陌生。我在海边长大,红树林可谓是我儿时的伙伴了。但三十多年不去那片海了,记忆里的红树林又变得陌生了。听说,家乡那片海的红树林早就消失,因为过往船只频繁,也因为近海的大型建设日益增多。于是,心里戚戚然。

家乡东海岛的那片红树林,是能结果实的。起先,我们也不懂它的学名就是“红树林”,乡亲们总是“柑定,柑定”的叫着。果树与果实一样的叫法,在乡亲们的口中,是那样亲切,就像自己的亲人。到了果实开始成熟的8、9月份,村里的青壮年兄弟们就呦呵着“摘柑定罗”,“去摘柑定罗”,收获柑定的号角吹响,熟悉的乡音是多么令人兴奋啊!几乎在同一时间,可以摘柑定的信息就传遍了全村,男女老少人人皆知。迎接大海的恩赐,每家每户早就准备就绪,就等大海退潮。约定的时间一到,各家门口站着一个壮实的男人,他挑着两个大大的竹箩筐,在母亲妻子的伴送下,笑盈盈地大踏步走出家门,融进村子那条特定的土巷上。人数差不多到齐了,摘柑定的队伍,有说有笑,浩浩荡荡地向海边进发。

家乡那片海的柑定树,满眼都是,树株最高不超过成年人的肩膀,枝头缀满粒粒果实,整个秋天都摘不完。不止我们村的人摘,附近几条村的人都来摘,大家在紧张的采摘过程中,不同村子的人在相互交谈中增进了友谊。刚摘的柑定不能吃,要泡在水中,泡上二十天以上,把青涩味去掉,要吃的时候就去取几把来煮或炒了当下饭的菜。浸泡柑定,每个家庭都准备好了几个大大的陶瓷罐子,有的家庭甚至用装谷子的大瓷缸来浸泡柑定,我家就是,因为我家人多。

柑定并不可口,酸涩并且有苦味,那时的调料有限,可想而知其入口之难了。吃饭的时候,看到饭桌上又是一盘墨色的柑定,小孩子们总会嫌恶地别过脸去。

可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菜肴,养育了我,养育了大海之滨的几代人,让我们安然无恙地成长……

海边的红树林啊,我怎么不赞美你,我怎么不感恩你呢。在30年前那段漫长的艰苦岁月里,是你奉献了累累的果实,帮助乡亲们度过了饥寒苦难的岁月!就是我现在的回味中,我的肠胃里,还翻滚着你那缕缕青涩的苦味哦。我现在已经衣食丰足,可不敢放纵,何不是你那溶化在我血液里的苦味,时刻提醒着我谨记过去的艰苦岁月,提醒着哺育我长大的父辈们的无限艰辛呢。

红树林的果实,各地的叫法不一,我觉得称之为“榄钱”最为准确——红树林果实的颜色为橄榄色,小小的扁扁的圆圆的如小铜钱。名之“榄钱”,不是把其颜色与形状全都简要形象地概括出来了吗?

榄钱, 榄钱,不见了榄钱,却见海边高耸入云的烟囱林立,村里的高楼大厦林立, 榄钱牺牲了自己,真的变成金钱,换取了乡村的巨变。每每想到这里,内心便也释然。

大概三年前吧,从市区坐车回东海岛,在东海大桥的桥头,我突然眼睛一亮,桥头两边的海滩,何时竟然绿得这样赏心悦目!我惊喜地问旁边的人,那是什么树啊?那是红树林!得到的回答把我带回小时候的温馨记忆里。我欢喜着,却又疑虑着,因为记忆里的红树林,不是这样的。那滋养了我心灵的红树林,叶子是圆圆的,这里的红树林为什么枝条那么细长,叶子也是细长的呢,如柳树一样妩媚,也能在海边承受风吹浪打、日晒雨淋么是我愚昧,世界上红树林有55种,这只是其中的一种。这种如柳树般的红树林,学名“无瓣海桑”,高可达15至20米,是从国外引进的树种。

从此,每次回东海岛,快到东海岛大桥的时候,远远地,我就引颈而望。我喜欢这片红树林撑开大片碧绿的天地,很多时候,还能看到成群的白鹭飞翔其间。美丽的鸟儿回来了,它们听到了红树林盛情的呼唤,在这片空气清新的海滩里流连,驻扎,这里成为它们永远的家了。

今年7月份,我读师范时的两位同学千里迢迢从广州来看望我。为了回馈她们的深情厚谊,也为了向她们展现一下湛江最近几年的新变化,我们打算带她们去看几处湛江有代表性的景点,其中之一就是霞山观海长廊。说真的,把霞山观海长廊纳入观光点,我有点忐忑不安。几年前我常去那里散心,海滨长廊一带尽管风光秀丽,但伴随着阵阵海风的,是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海的恶臭味。

当我们到达观海长廊时,目前的景色让我们惊呆了!什么时候,这里的红树林长得这样势不可挡,这样声势浩大,这样轰轰烈烈了呢!而且还有游人可漫步其中的曲折有致的观光栈道。最令我感到满意的,不仅海边风光旖旎,大海的空气清新洗肺,我担心的“恶臭”了无踪迹。湛江,你真给力!

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尽管大大地赞叹这里的海景,深深地迷恋那茂密的红树林,但我们只能逗留一会就走了。这次邂逅大片的红树林,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却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痕迹。我暗暗地下定决心,下次,找一个时间充裕的日子,好好地饱览红树林。

但我的很多计划,如同挂在浮云上,总是因为“忙碌”而悄然无声地溜走。好好看一下红树林的愿望,总算能在上个星期六得以实现,真要感恩《湛江日报》对红树林的宣传,这不啻是对我付诸行动的催促。

全国最大的红树林自然保护区在哪里?广东省!广东最大的红树林自然保护区在哪里?湛江!

雷州九龙山,特呈岛,廉江高桥,等等遍布于湛江湾各个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不胜枚举。看红树林,我们就近选择了霞山观海长廊与金沙湾观海长廊两处。

这次走近霞山观海长廊的红树林,我们有足裕的时间观赏,我们甚至走进了树林里,让脚去触碰树林底下白净的沙土,用手去触摸红树林坚硬的枝梗与根须。在红树林从中穿行,我找回了熟悉的身影,这是我儿时的伙伴,但又不是我儿时的伙伴!我的内心,充满着欣喜与心酸的各种情感。

这里没有家乡结果子的红树林,结果子的“柑定”太低矮了,不是保护海洋的最佳选择。这里的红树林都是高高大大的,遮天蔽日的,我走进里面,整个人被淹没了。我端详着这些大海的清道夫、守护神,望着停留在海滩上一群群大小不一的海鸟,以及三五成群幸福感满满的观赏海景的人们,不禁把大大的赞叹献给这些红树林!除了国外引进的无瓣海桑,这里的木榄是我认识的。在家乡那片属于“柑定”世界的海域里,木榄也曾经参杂期间,被乡亲们称为“柳鼓”。它们高出好多,枝叶也茂盛得多,占去很多地方,因此受到乡亲们的厌恶。人们哪知道,它们却是维护海洋生态的大功臣呢。

四点钟后,阳光稍弱,霞山观海长廊的游人渐多,我们却在风光无限好的此刻转到金山湾去了。金沙湾的红树林,也是长得密密匝匝,一望无际,都是清一色的无瓣海桑。金沙湾因为有沙滩广场,更加热闹非凡,看海的,品味美食的,悠然散步的,陪孩子玩耍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我呆呆地看着沙滩上各式的风筝高高地在半空中飘扬,好羡慕现在孩子的幸福。我的童年啊,系在海边的红树林上,品尝不尽的是“柑定”的苦涩呢。可爱的孩子们啊,愿你们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快乐着,也愿你们不要忘记这片供你们欢乐的沙滩,是不远处那片红树林的功劳!内心做着这样的祝愿,我便也变得欢快起来,融入此刻欢乐的气氛中。长廊一带的椰子树下,特色小吃应有尽有,我忍不住诱惑,要了一片现煎现卖的手抓饼,果真美味可口。

怀着对红树林的热爱与崇敬,我花了一定的时间查阅百度了解红树林。我很高兴,现在广西还有可结果实的“柑定”,学名为“白骨壤”。那果儿现在可稀罕珍贵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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