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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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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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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针线筐

               邓剑

我们虽竭尽全力,但未能留住母亲。悲痛之余清理母亲遗物,储物阁看到一只很眼熟的小筐,我端起来,吹去盖面上厚厚的灰尘,呵,是陪伴母亲走过困难时期的针线筐,屈指一算已搁置三十多年。

针线筐是竹篾编成的,约二尺大,筐体波浪状织纹,年代久了,已风     化成深褐色,筐盖中央编个“囍”字,很精致,很吉祥。我轻轻地打开筐盖,里面的针包、线团、竹尺、剪刀、锐子、眼镜、划粉、碎布……呈现在我眼前。看到久别重逢的针线筐,我思绪瞬间回到了童年。

母亲有一双灵巧的手,她的针线活在邻近村子是出了名的。她白天忙农活家务,针线活都是在夜间做。每当夜幕降临,母亲就端出她心爱的针线筐,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缝补衣裳。只见她把线头放在手里捻一捻,然后左手握着针,把针孔对着灯火,右手把线放在嘴里抿一抿,对着针孔,屏住呼吸,眨眼工夫就把线穿进去,干净利落。接着母亲用划粉在衣服破损处定好位置,从筐里挑一块色彩相近的布块裁剪好,一边折边一边用锐子把布边夯实,开始缝起来。针线在母亲手中上下穿梭,左右飞舞,动作是那么娴熟老练,每针每眼都做到一丝不苟,缝补好的衣服平整、匀称、严实,缝补功夫可与当时奢侈的缝纫机相媲美。有时母亲边做针线活边给我讲故事,教我勤俭朴素,热心助人的做人道理。

我们小时候的新衣服,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时是布票年代,每人每年国家定量供应一尺七寸布票,仅够缝一条裤腿,“三个共穿一条裤”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我家八口人,一年一丈三六布仅够缝一套半衣服。平时我们都是穿打层层补丁的旧衣服,哥哥穿完弟弟穿,姐姐穿完妹妹穿,补得不能再补了才罢。新衣服都是做给哥哥姐姐穿过年的,春节过后,母亲就将穿过的新衣服洗干净收藏起来,留给弟弟妹妹明年过年穿,保证兄弟姐妹六人每年过年都有“新衣服”。有时春节试穿上年留下的“新衣服”,由于我们身体长高了不合身,母亲就默默流泪。有一次,我又看到母亲在缝新衣服,就问她:“为什么不给爸爸和你缝一件新衣服过年呢?”母亲说:“春节期间生产队放假,不用出门,不用穿新衣服,孩子才需要。”

母亲的针线活让我得到比村里同龄孩子更多更好的“恩惠”。我读小学那个年代国家物资匮乏,孩子们没有书包,都是胳膊夹着课本上学的。我上小学一年级那年,母亲给我缝一个书包,书包中央还缝着一个红布“忠”字,格外耀眼。背着书包上学,同学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我感到非常自豪。邻居家孩子和我同班,放学后也哭着向他母亲要书包,哭声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母亲二话不说,挑灯一宿,缝了一个同样的书包给邻居孩子送去。后来母亲的针线筐成了村子里妯娌们的“公共财富”,需要碎布、纽扣的在针线筐翻找,需要缝补工具的在针线筐拿,需要学习缝补手艺的坐在母亲身旁认真看,懒得动手缝补的干脆带过来请母亲代工。

母亲非常节俭,在她眼中只要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不轻易丢弃,甚至别人丢弃的,她认为有价值,都会捡回来重复用,母亲成了周围村庄闻名的“破烂婆”。针线筐里大小不一的布块,都是她把旧衣服能用的部分剪下存放起来的,五颜六色。布块除用缝补衣服外,多了就拼成大块,缝成被子、背带、米袋、背包等日常用品。1976年,母亲发现生产队剩下很多吊唁用的黑挽袖,便一块块拼起来,缝成被子,送给生产队上水利工地的民工用,母亲因此受到公社的通报表扬,被评为“节约闹革命积极分子”。

随着社会的进步,缝补衣服的针线活慢慢成为历史,母亲上年纪后,针线筐也就闲置了。平时母亲看到我们把穿旧了的衣服丢弃换新,她总是喃喃自语;“多好的衣服啊,丢弃太可惜了。”于是她将旧衣服折叠收拾好,多了就打包送给村里农民兄弟干农活时穿。她常告诫我,现在生活好了,穿旧的衣服可以丢,但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不但不能丢,更要在我们家好好传承下去。

双手端着母亲的针线筐,感觉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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