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述斌的诗

余述斌的诗（组诗）

《起风了》

躺在沙发上

看到天空是灰色的，没有空隙

看到的楼宇不动声色

有洞穴的地方，玻璃十分紧张

我投过去多少，就有多少返程回来

我站起来，沙发上的凹陷

立即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脸

我看见屋外有低矮处

绿树在兴高采烈，我想问一下出处

拉开一扇窗，旁边的帘有妖媚

不正经地推了我一把

《望秋》

可否

动用这一万顷的沙湖秋水

望你

我目光的穷尽之处

是美人的一生所望

是这人世间瞭望的距离

谁愿意折返

谁就慢慢沦陷

谁交出欣长的腿

谁就失去温柔之水

湖中的芦苇

正有少妇的丰腴

不用起风，也会有一只天鹅会惊讶

掀开她的身子，如同

你手抚腰肢

然后再孱弱一些

可见肉色一片

《秋风是一次性的》

秋风，一个有领有袖的人

讲得是吹枯拉朽的排场

在风的下游，一群像我这样的臣民

愿意为你受冷挨冻，和在此夹道欢迎

你把我们的头发都捋乱了

就是你来了后给我秋水长天的感觉

这路，老是从天上修起，

修到哪，也有无力的时候

都是一条无法回去的断头路

修在所有人的头上，就为你一个人高兴

修的再宽，也觉拥挤

也不够一个跑者自由地甩开膀子

把许得很多的愿望都千金散尽

云最先跑腻了，就一路下雨

一路为自己减负，把自己下完了

你也就逝去了

水也会腻了，就一路兴风作浪

一层层的涟漪，卷不走别人

却最终把自己收拾干净

你再宽再长再疯狂

只够用一次就自毁前程

《身体里的七夕》

银河不大

一拳头大小的痴情

身体里的水是软的，微漾之下

四季不够分明

这人间的、天上的河，我不爱

全都有名有份，捷足先登

正如鱼是水的，水是低处的

全是传说之火，煮熟一条鱼儿

我偏爱身体里的那个七夕

河流是站着的，与我同生共死

不用西高东低

好比我从不开口，一开口便是切肤之爱

《往事如钉》

一枚铁钉，在木的肉里

木不疼，钉也不疼

连同那里面的锈蚀

都有塞满洞穴的张力

如同往事，

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回味，如

无数次扒出铁钉，上面的锈蚀总会走失一些

坐在椅子上，你会听到关节的疼痛

吱吱作响

《背后有风》

有N种理由，实现这一夙愿

比如，已不够快

跑不过一阵风

或不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

比如，一阵暗香袭来

放慢的步履

如同等待一个心仪的女人路过

还比如，推搡的手

盯梢的眼，或一支在满弓上的令箭

总之，你不是个顺风顺水的人

《影子》

一生是个接地气的人

你面向阳光，我便在你身后

再快，也不拖累

你背向光阴，我便在你前面

再慢，也会拉着你前行

而你看不到我时

正是人生风雨交加，我已站起身来

与你合二为一

《我所崇拜的风》

雨和阳光，一万条下坠的金子

慢一步的总是雨

带来手法最好的治疗

快一点的是阳光

穿在身上如草木春晖

落在林间，可是你的呼吸

一些斑白的污点，落地成佛

踩不砕也赶不走的

不就是一只喜欢飞翔的小鸟

我们的心，如果是风就会变得高尚

轻而易举切开雨和阳光，又被他们穿越而过

不用划拳已被相互猜中，你不痛我不痒

所有的裂纹和伤口，留给别人去凌乱

我们可能是其中最脆弱的

很容易就会找到爱人的肌肤

如同走在一片麦地

有人看到的是诱惑

有人看到的是逃生

我崇拜的偶像是麦子

还有杂草和间作物

不用拔起自己的身体

逃避这普渡众生的沐浴方式，

我有时傻傻地想，我干嘛要跑得像风一样

在后面留那么大一个空隙

在雨中

在阳光下，和风一起携手

作为这个世界最纯粹的勾引

不给你

一点儿拒绝的理由

《落草》

蟋蟀落在草丛里

为寇

听它唱歌的人，都在狱内

我想起，那些稻草的未路上

一部分是炊烟的

一部分是牛羊的

一部分被垫压在床铺上

与人世纠缠同眠

那些狠心的人，一把火

把这些旧时光的巢穴焚烧，不留痕迹

《水杉针叶被杂草拦在低处之外》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中心花园的水杉林里经过

不想改变什么。之后

杂草还是甘愿在低处

打量着人世间，歇凉、太极拳或京剧

凭空多出来的水杉针叶

被杂草拼命挡在了低处之外

一些雨水去意已绝

流向在更低处。如同

高处是人间的，低处是植物的

被入侵的国度

偶尔有一丝慌乱，望着爱人的离去

却依旧选择草长茑飞

巜我身体里的水拼命跑出来》

上班的路上，两条马路的部分

不长，加起来只有一公里

走了八年，还未走清楚

天上的阳光，浓郁的树荫

路边的小草，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使劲盯着我这个按步就班的人

有些地方无法无天，我得绕道走

有些地方我要被看的脸红，才可抬脚走

有些地方谁也拦不住，我拚命躲进去

我就是一个拖家带口的人

影子是爱人，总是跑前善后

连身体里的水也拚了老命跑出来

呵护我，鼓励我

《致岁月》

在此一日，我

用目光打量一棵中午以后的树

如中年的斑驳

阳光放弃不多的细软，矮下身子

赊来的时光纷纷扬扬

天空中的羊群跑下来的不多

一些雨水和阳光对峙

夹杂着它们粉碎的骨头

打在我身上的，总有一滴水试图穿石

或击中渐渐深㘿的泪腺

其它的雨水可以碌碌无为

就像我，有时很怀念

某一日发现某一个角落里

有尘埃如亲人弥漫，我却奉若神明

《立秋日》

夕阳在七点时，还在西下

好比这酒筵正酣，还会继续一段时光

这炎热的夏天

不见它在走下坡赂

众口都在砾金，这一日只取个名字

叫立秋。如我叫你的乳名

你既不在少年，也不在中年

好比阴历与阳历之间

选择一个诞生的愿望，阳历亘古不变

有时候阴历在前，有时阴历在后

却总是在立秋日的左右，开始祝福

《电风扇》

想你或者不想你

你都坐在那边的桌子上

就像有事或无事

隔着那张桌子，都能过来

头发被你撩了一下，衣服被你扯了一下

像是在外面学坏了的学长

一直把我当成一棵垂柳依依

这恰好的感觉

总是逆时针的，从不逆顺时针的时光

而时光如风般，总站在那边桌子上

好温柔体贴地看我

《纸条》

天空中递纸条的人，是白云

飘到哪里都有感动的人群

表达的词语改了又改，总觉意犹未尽

大地上递紙条的人，是小草

长到哪里都有人愿意被覆盖

以四季轮回青黄交错，总是春肥秋痩

我坐在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上

面对站点无数、风景无限

我手攥一张写满诗行的纸条

按少年的习惯和深情拒绝出轨，而你

总是以地址不详的名义抚慰我

《黑夜如衣》

窗外的天空

无月，无星辰，无欲无求

就好比夜色是纯棉的，这种材质的面料

容易风吹衣动人思迁

睁一次眼，就像薄衣过了一次水

一些褪去的黑色，总想离开

一些离开的黑色，又在周围聚拢

心爱的衣越穿越旧

如同心爱的人越来越贴身

夜色总披在恰如其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