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光
有人把一切都抱养了
大地上立着更多更深色的影子
黑成了善良者的油料,吐出白泡沫
仿佛树木深陷于裂纹里
铁色的指纹从未想过松开手指
闪电一出生就准备愈合
多么宁静的熟眠
灯光在房子里面,一点也不忧伤
而你像从地下爬出来的越狱者
灯光怎么吹都不旺你用光把我洗得如此干净
仿佛人间原本就这一无所有的样子
化妆术
我看见牛走在垄上
泥泞多像有所建树,酷爱纠缠
我怀疑过这沦陷
用每一个脚印
剔除那松弛的部分幸福
风一动,就拉起了家常
去年的流水
被取走时留有刻度与暗号
一池的涟漪都在松开手掌
在这个扎堆闲聊的地方,听者有心
这是后来者的伎俩,在今年仲夏
我以为我被稀释了
风在身子外继续吹,也是一种化妆术
好比皱褶掩饰了皱褶
安于宁静的人,暇疵一下子汹涌而出
而旷野上,万物在占据
你们行走的姿态,说话的腔调
生长的高度,和挂果的方式或者话术
还是如去年一样的
水
水,是有边缘的
靠近的都是峡谷,才可把你变瞭望
走在平坦的大地上
一点也不觉得平稳,也不快乐
再汹涌,也惧怕旷野
我有身高,也是一时的冲动
像我爱你一样
我们坐在船上是对的
坐在椅子上,河床里,要动用骨骼
和飘浮物,你最好不要有缝隙
因为我有的填充欲望
我疲软,就是一张薄薄的烙饼
我们相互觊觎
将对方的偏旁部首剥离,多像为爱褪去衣衫
自此,我便学会了爬行与流淌
岛 屿
灯光,打开闲置的䆳道
火车跑进去,就是离开
银币在天上,把我们都购买了
还放出一地犬吠
河水和船舶的隔阂
是它们都需要一只锚,爱情沉沦
才可找到大海下的泥土
我探出头颅,太像岛屿了
在大海看来,我是根刺
他在我这个梯子上上下下,找不到终点
也拨不出我这个穿透他身体的人
船
河水在堤内流,才有刻度
但我讨厌上岸,也上不了岸
就像我上辈子是森林,不出远门
最远的流浪是根系
现在我一下水,就顺水推舟
你不锚我,我就移情别恋
我自带陷阱,从不带粮草
既是压迫者,也是被压迫者
你说的爱是几斤几两,全在一根线条上
我特喜欢水深火热这个词
你把我弄的苦难了,才有成就感
别人都走失了,我就是个闲置的陷阱
蝉
落日时分,我假装出去会一个故人
月因为太豁缺,早早挂上中天
我已不是刀子,弯曲装着月光
像张白纸片
一半剪成了形,一半还是不可辜负的虚边
再过一会,你就胆大了
人间的素净也被用完了
我看见,地上全是乳汁
而蝉只搂树的一部分
我抬头看见树上有好多帮凶
还有许多会腹语的合唱者
水是有敌人的
一块石头,一定有内心
有人从中取走了铁,金子或钻石
但我原谅了这些重金属
一块铁,一定有内心
一根木棍,从中取走了钟声
锈色留给自己
刀刃留给大伙
木头做我的敌人,长或短都是把柄
铁也是
它没有身子,却要靠近肌肤
要取走你的掌声
先为我建一座城楼,然后再安放这圆形的钟
光
这个东西,以照耀为主
包括那些能点燃的,都是赝品
灯光,月光,阳光
我还是喜欢亲生的这个词
比如目光,是我培养出来的虚无
它连偷窥都那么自然
湖水里的物种愈来愈远
我爱有鳞片的水体
像极了银子压着错位的银子
有人抽出一些作为筹码
那些覆盖在水面上的丝绸
轻质,柔软
若是连微皱都放弃了
万物会在里面发出重谢之声
我需要一阵风,来干预我的身子
此刻的月光多像地上的漂浮物
而孤独的山峰,需要一个肉身加以固定
需要一群人以祈盼来干预
被环绕了,会呈现出羞涩的神色
以衣袂来克服冲动
我只能静静地侧立一旁
送你进入水底,水中的物种越来越远
都是背向我们而行
水果们
爱,不是风餐露宿
开花是否定,要找个怀抱
老在自己这棵树上唱歌,是独角戏
仿佛水果的后半生
必须找一个堆码货架
要么扮鲜扮嫩,要么扮成熟
要在舞台上亮相,微相亲
有人把你放进篮子了
才算有姻缘,才有人为你动刀子
有人为你动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