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的布偶猫

“其实，我不是一个记忆力低下的人，这点从我的心胸宽广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他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缓缓地说道。

过道很长，他顿了几秒便回过头，躺在办公椅里，女人走得很急，他甚至来不及留恋。烟圈一圈又一圈，驱走了无聊，招来了寂寞，黑夜降临了。

那个下午，我都待在山脚下的小舍，陪着我的爱因斯坦老头。我是一只布偶猫，老头的宠物猫。入夜以后，我爬出了墙角的小洞。

那是一个黑色的夜晚，我走在黑色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她三分之二的身体掩盖在红色长裙里，这样的女人，很引人注目，尤其是红色。

老头总和她在周末的午后幽会，和以往一样，她依旧是一袭红色长裙。她如一朵夏天的玫瑰，被老人托在手上。可是今天，老头有些心不在焉，这玫瑰有刺，有些硌手。

我就是女人送给老头的，他们俩不痛快，我真不知道该帮谁好。

我漫步在小道上，草丛里一条蹦跶的鱼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一扑，便从草丛里陷下去，四脚腾空，掉进了一口井里。

山里流出来一条河，悬挂在山的背面。它消失在了哪里，只闻声响不见水花，而我认为它消失在了山麓底下，那里有一个洞，它从里面灌了进去。然后，它流到了我被困的井里。

我曾一度怀疑，我是不是遗忘了别人的好，而其实，我只记得别人的坏。曾经我和自由只有一墙之隔，我发现墙上有一个洞，洞外面花花世界，洞里面阴暗潮湿。

我以为会有人来救我，可是她们觉得这里其实只有一个洞嘛，里面什么也没有。

而我知道，其实这口井里，波光粼粼的，全是爱情。这个世界，也只有爱情是不可取的。狭隘的爱情沉底，广义的爱情供人吊取，而这个黑夜，着实让人进退两难！

我的记忆力就是在这个时候突飞猛进的，天下雨的时候，我就躲在里面思考。我感叹相恋的两人，悲剧是如何诞生的。譬如我是一只猫，那么她就是一只金鱼，在这口井里，我们一同游泳，或是一同上岸，都是不对的。

——“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工作了。”他是这样说的。

爱因斯坦从山里跑下来，他被那条河带着俯冲下来，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我很可怜他，我说我身后后院里，有一口井，被封住了几十年了，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带他去看一看。

他转身又往山上跑，我追着跑了好久，我的整个上午就这样消失了，直到我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太阳踆巡在树枝后面，慵懒地照耀在我的额头上，让我取暖。

我看到半山腰上坐着几个女人，她们背对我紧挨着岩石坐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我知道，山背面有条河，她们应该是在赏河戏水。

这个老人像孩子一般地玩耍，像年轻人一般地工作，将兴趣和爱情当成了终生的事业。

爱因斯坦略显臃肿的身体，拖着我的手臂，把我带离了他的领地。老头满山的跑，终于找到了落水的我，我回到小舍，房间里茶香扑鼻，又是周末的午后，慵懒又富有情趣。

窗台上搁着一只玻璃缸，里面有几条金鱼在游弋。女人也来了，她把自己修剪一番，打着香水。

这个周末，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但对于一只猫和一只鱼来说，很新鲜。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奇怪？”我听到一条鱼在低诉。

“什么奇怪不奇怪的，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另一条鱼吐出了一串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