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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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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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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与透明人

安徒生的工作与我的工作毫不搭边。他白天贴近自然,晚上伏案写作,他写的不叫童话,叫人性。

我则不同,我是一个工人,揣着螺丝扳手,伺候一堆机器铜铁就是一个下午。晚上我趴在窗口眺望星空,我想,也许他哪一天也可以写一篇“蓝帽子”的童话,写我们蓝领工人,写得轻松诙谐一点,不要那么严肃。

由于在厂里找不到安徒生,我就踱步到河边,漫步到山里,我知道,安徒生就存在于山河里,沉醉于自然间。我看到一只喜鹊,惊喜于这是春天。喜鹊为什么喜悦?因为山川的花?亭台的树?我不知道,也许春天在他眼里只是一部童话,他叫嚷只是把它读出来。

下午我就该上班去了。上午送孩子上学,着迷于山川花色,我便留了下来。我还看到一位女子,教师装扮,长发披在肩背,女士西装包裹出她的好身材。她一弯腰,山川就开花了,也许喜鹊也叫了起来,顺带的连锁反应,就是我嗅到了一缕花香,沁人心脾。

河水“哗哗”地流,学校午休铃声响起,我该回厂了。我觉得每个孩子脑海里应该都有一个安徒生,他们那样的童话才是童话,是他们自己的语言。童话,就是小孩教育成年人的故事,成年人教育小孩的,叫文学,而老人教育成年人的,叫哲学。

所以,我喜欢别人教育我,不管小孩还是老人,包括同事。我喜欢书籍,因为喜欢书籍,所以我喜欢别人教育我,那些都是知识。

被教育得多了,他们逐渐忘却了我的存在,我成为了透明人,成为了空气。就比如我今天上午不在厂,也没有人发现,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现,也许他们发现了又会教育我,可是早上已经品读了童话,再读读文学也是不错的。

透明人回到厂,透明人下班了,都没有人发现。晚上我回到家,妻子睡了,孩子也在卧室睡了。我在妻子床边,看到了一套女式西装,我怦然心动。我想,也许她穿上,会蜕变成我的女朋友。

这么近在咫尺的童话,我带进了梦里。妻子黑色西装端庄秀丽,挺拔身材教育我。早上醒来我发现,我梦遗了。

然而妻子还在睡,今天是周末?或者今天她请假了?我不知道。窗台一朵仙人掌,生了锈,上面长了刺。我觉得上班的路很遥远,似乎隔了一些东西,是什么,我不能确定。

上班我经过一座山,山下有一座桥,凌晨天色阴暗,有一个女人在晨跑。上面是一条运动衫,下面则是一条短裤。大腿露了出来,我匆匆经过,只记得她花白的大腿和及腰的长发。

那座山上有一座楼台,我驱车下桥,拐弯来到山脚下,背离它朝东边驶向我的厂区。那座山像一位女子,弯腰俯身趴在桥身栏杆上,看着我。然而我没有爬过那座山,没有嗅过她的花香,没有摩挲过她的枝叶,她离开我,或是我离开她,都是因为我们接壤不顺道,她好静,我好动,只能各安东西。

但我会怀念那个晨跑的女子,再过几天都是清寒天气,我将遇不到她,但寒天冷却不了我的热量,我会记得她。

我来到了厂门口,由于高铁线凌空穿行而过,隔壁厂已经搬了家。留下一堵残垣断壁。一下雨,断墙便裸露出肉红色的砖斑。

此后不久,我们厂也要搬走了,但厂区不会拆,转购给了别人。到了年尾,厂里来了一批油漆工,他们在粉刷墙体。岁末的雪沫腾腾地下了起来,工人们挥动着油刷,口腔里喷出的白气扑打着墙面,袅绕在周围久久不曾散去,仿佛他们是一群清晨煎饼摊前售卖的小贩。

我走出厂门,春节将至,我要回家过年了。不经意间,我留意到隔壁那堵墙陷在积雪里,墙体上被人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工人涂鸦,上面是一顶蓝帽子。

工厂这批透明人走后,来了一批艺术家。安徒生读出了这个冷落角落的色彩,给透明人的眼睛着上了色。

雪下了起来,我走进了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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