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雪

山沟坡岭开始在纷飞雪霁的凌扰下寂静，天空失去前些天同一时刻的湛蓝。

屋脊院落开始被镀上一层银白。渐渐门前路上的行人少了，都躲在了自家屋里。温馨的火炉源源不断送出温暖。烧柴的浓烟呛得屋子都喘不过气，人们坐在炉前絮叨着家常。赞美声从心底发出来，干涸一冬的田土就可以稳稳地蒙头大睡，好为来年的丰收养精蓄锐。

大雪的势头越来越猛。路面早已被堆积得臃肿起来，踩在上面就像踏在棉絮里，走起路来像摇船，身子得左右摆动前后攒步蓄势，稍不小心，就圆圆的摔上一跤，那疼啊，连骨头都要碎了。

我家四周是山，山上是青翠的柏树。现在连同这个村落，都被大雪盖得严实，一色的银白让大地为之一颤。闷在屋子里，我的心是受不住的，它早已飞到属于它的原野。

于是乎，我在萧风舞雪中启行。沿着屋后有趣的小径徐步而行，所到处满地洁白，雪花洋洋洒洒。熟悉的田蹊虽然被白雪拥裹得难以辨认，可我的脚步总能迅速而准确地踏在实处。“吱吱”的乐曲从脚底发出，这是冬天特有的音色，我的心兴奋极了。这片土地我太熟悉不过了。每一撮黄土，每一片落叶，每一缕空气都系着我的心犀。

我是极爱山的。小径的一侧是并不高峻的山丘。其上长着洋槐，松柏，野蒿等草木，因姿态长势各异，层次愈加分明，如流水的波澜无休止地涌起伏下。仔细瞧去，银光闪闪的玉枝，秀气可人。枝上的枯叶已被雕刻得落落大方。风袭来，已再无羞涩低首促颦之态。

与山丘隔沟相望的是群峰。远处的群峰亦是不尽乎高峻。然而，流露出一副蹬地推天的傲慢神态，却也慑人魂魄，欲要用力挽住日月的轮毂似的。在皑皑白雪的怂恿下，莽莽榛榛的山棱在无尽向远处侵凌，真真切切的玉流在腾挪。满世界的素粉正从苍穹倾喷而下，其色可夺皓月，其态有撷飞瀑，山势更猛了，似欲吞噬银河的遥远，又似要去攀折蟾宫的桂枝。单是万籁俱息的光景，唯树木峥嵘生长，根系暗暗汲取黄土之膏腴，枝叶在玉被的裹挟中积蓄着春花的灵秀。

山谷里的鸟鸣声愈发细末，再也惊不起枝头的积雪。风也消瘦得落魄，只有雪在匀匀地下着。河里的流水不再丁零，只剩下一道瘦骨横亘在两山之间，这个时分，喧嚣都该去了，寂静是最美的旋律。

伶伶的一个人驻足在冰天雪地之间，悠悠的心愫任情而无羁绊地遐游，举目之所见，充耳之所闻，都于渺渺茫茫的无垠中杳灭踪迹。方此时，羽化之极乐，逍遥之尽情，又隐约漫溢于此山之高峻静穆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