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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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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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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小时候,一年到头最愉快的时候莫过于过大年了,激动的小心脏时时荡漾着快乐的音符。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期,那时候,物质生活相对匮乏,但年味却是极其浓厚的。

民间虽有“腊八腊八冻死寒鸦”的说法,但是一到腊八,腊八粥蒸腾的热气氤氲起来,一股股香气飘逸在屋子里,像我们这帮小孩子更是及早嗅到了年的浓烈气味,心里便格外暖和起来。

日历飞快地一张张撕掉,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再穷苦的人家也要买些灶糖祭灶神,民间又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就是说官家在腊月二十三,民家在腊月二十四,水上人家在腊月二十五举行祭灶,但在我们这里,一直沿袭着腊月二十三祭灶过小年。供奉灶糖的意思就是糊住灶王爷的嘴巴,以免去天庭乱说坏话,“腊月二十三,打发爷爷上了天”,晚上家家户户还要放鞭炮呢。

一过小年,大家便开始打扫家里卫生。扫尘的这一天,全家忙忙碌碌,大人孩子齐上阵。首先把屋里能搬出来的东西都搬出到院子里,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炕上的席子、油布、被褥,箱子上摆放的穿衣镜,花瓶等,墙上的的旧年画撕了去。伴随着“唰唰”声,尘土应声而落,屋顶完了,再拿小笤帚清扫地上的垃圾,旮旯里尽可能去掏,生怕放过一个死角。每到这个时候,我们这一群孩子最是活跃的,总有意外的收获,一个沙包,一个铁环,一支铅笔或者一块橡皮,虽说找到时裹满了灰尘,但失而复得的那种心情中夹杂着更多的是惊喜。每到这个时候,妈妈会笑骂我们毛手毛脚,多会儿丢了都不知道,马大哈啊!打扫完以后就是擦玻璃,擦家具,玻璃明晃晃,家具一尘不染,然后把拿到院子里的东西再归置回去,还是仔细地一边擦一边摆放。这样大刀阔斧地洒扫房间庭院,掸拂尘垢蛛网,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意义就是除掉一年的晦气,愿来年好运连连。

接下来女人们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寥寥无几的日子,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拆洗被褥、蒸花馒头、炸油糕、剪窗花、赶制新衣新鞋。我们这帮孩子裁剪好买来的红纸,小点的孩子帮忙拿出平时练习毛笔字的砚台,主动磨墨,大点的孩子饱蘸笔墨有模有样自己动手写起了对联,都是喜庆迎春接福之类的内容,这也是展示自己的一次机会,因为那时候我们上小学每天都要写毛笔字的。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被哥哥姐姐推一边去:“就你那字,拉倒吧。”哎!惭愧惭愧,至今字还是写得那么差劲。也有人拿了红纸,到有学问的人家里帮忙代写,看着散发着墨香的毛笔字,感恩的话说着一箩筐。

我的父亲买了把手推子,年底一定把自己和哥哥们的头发理得齐齐整整;我们姊妹的头发都是在自己家里母亲随便剪短了事。再后来,村里有了理发的,大家都去理,人多的时候大家一边排队等候,一边嗑着瓜子唠着家长里短。

年前的集会是比较热闹红火的,街上排满了琳琅满目的年货,操着各种口音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手里攥着不多的钱,一家家比较着。瓜子、落花生、奶糖、粉条买好了,再买几串鞭炮,几个二踢脚,买几张年画,最后狠狠心买几斤肉,兴致勃勃地回家。

回到家,灶火红彤彤的火焰舔着锅底,我的父亲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炒锅,忙得不可开交,间或叫着儿女们的名字:“拿蒜来,葱花递过来!”锅碗瓢盆叮当响,一碗碗扣肉,一盆盆炸丸子,炸红薯条软滑滑,酥软软,哈一口气,“哧溜”一声送嘴里,外酥里嫩,迫不及待地咽下去:“真香,真香!”我的母亲挥汗如雨剁着肉馅,那么有节奏,简直就是刀子和案板的交响乐。

一切就绪,也就到了除夕了,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瞧瞧,街门上贴上大红的对联,门楣上是花红纸,好似彩旗飘飘;明晃晃的窗户玻璃贴上各种图案的窗花,有“喜鹊登梅”“狮子滚绣球”“鸳鸯戏水”等;屋里满墙的新年画熠熠生辉,有五谷丰登,年年有余,胖娃娃之类;一盆子炸好的油糕预示来年生活层次更“糕(高)”;妈妈把做好的新衣新鞋整整齐齐放在炕头;院子里父亲和哥哥们开始准备垒火炉,金字塔形状,里层塞着些木柴,外层是由煤块一层层摞起来。除夕之夜,我们这儿称“熬年年”,其实就是守岁,欢欢喜喜送走旧年迎接新年。吃了年夜饭,一家人坐在热炕打打扑克,一向严厉的父亲,此时也会放低姿态,和颜悦色起来,开开心心地给我们讲几个故事,八十年代后是看春晚。尽管大家都不急着睡觉,母亲还是会早早把几角的压岁钱压在我们的枕头下。

也就打个盹的时间,大年初一就在鞭炮声中来临了。年长的哥哥会第一个开门,把二踢脚点燃,“啪啪”的声响震耳欲聋,俗称“开门炮”,预示来年“开门红”,紧接着点燃院子里的火炉,火炉烧得越旺,预示来年日子“红红火火”。母亲把事先蒸好的花花馒头、红蜡烛和几柱香拿出来,在灶王爷,财神爷,土地爷,门神爷等前都供一供。父亲和哥哥们到祠堂供祖先。一切事毕,父母亲准备一年中最丰盛的饭菜,锅里煮着白生生的饺子,都让人垂涎欲滴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着响嗝,我们这些没事干的小孩子,穿上家做的新衣新鞋,左邻右舍跑一圈,显摆显摆;给爷爷奶奶婶子大娘们拜个年;放放鞭炮,心儿随着鞭炮声能飞上天去!

正月里,有条件的村里会请来戏班子唱大戏,老一辈戏迷们场场不落,一边谈论着戏文,一边对各个演员品头论足,那个花旦唱腔好,那个武生功法好等等,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们小孩子是不懂的,在场子里疯跑着,打闹着……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们那会儿是没有元宵可吃的,见都没见过,但红火热闹真不少。村里组织在操场等大场地摆九曲黄河阵,好多长短不一的木棍棍插在土里固定住,然后用绳子连起来,九个万字组成的循环灯阵,是民间祈福求财,祛邪去病的游乐灯阵。传说凡是正月十五绕黄河阵的人,来年通顺没病没灾,因此村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要去走一走呢。有雅兴的人还会在晚上放几盏天灯,在大家的欢呼雀跃中,天灯冉冉升起。村里的组织的秧歌队,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敲锣打鼓出来表演,平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这会儿化了妆,浓妆墨彩做起了演员,有模有样,唱腔正,幽默诙谐,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更有甚者,踩高跷,扮起了《西游记》师徒四人,众人无不喝彩叫好。

小时候的年味,至今咀嚼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呢,像一杯浓烈的酒,醉人;像一杯香甜的奶茶,可口;更像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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