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榆树

故乡的榆树

70年代故乡的榆树非常多，老家人非常喜欢榆树，榆树木质柔韧，成材快，而且特别结实不仅可以盖房做椽子，而且可以做房梁，那时候老家的房子如果有一根粗壮的榆木房梁，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心里踏实，感觉舒适。榆树最为人们喜爱的原因还有象征着年年有余，寓意好，而且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就像穷人家的孩子，在哪里都可以打拼一样，榆树只要有土地的地方，榆树的种子就可以发芽。最为人们称道的是榆树叶子可以吃，在艰苦的岁月里，粮食不够吃，人们不仅可以吃榆树叶子，而且吃榆树皮。老家人最爱吃的还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一树一树的榆树长满了一串串绿油油的榆钱儿。谁家的榆树榆钱儿挂满枝头，孩子们就会爬上树去，尽情地采撷，他们吃着玩着蹦跳着，为乡村营造出一种难得的欢快气氛。榆钱儿挂满枝头的时候，也是小鸟儿歌唱的时候，成群的麻雀、喜鹊、燕子、画眉就像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集会一样，在树林浓密处，吱吱喳喳叫个不停，随着春风送入耳中，就像一首浪漫的乐曲在心头荡漾，在乡村环绕，在田野里飘扬。

榆钱儿多得吃不完，当榆钱儿长到一定的时候，随风过处，榆钱儿哗啦啦飘落下来，满地都是，看上去赏心悦目。有些勤快的老人，就会拿起笤帚，和各种树叶子一起扫起来，有的去烧火做饭，有的作为农家肥料使用。榆钱儿随意飘落，飘到适合生长的地方，就会生根发芽，长出一簇簇一条条的水灵灵的榆树幼苗。它们是那么普通，普通得就像路边随意生长的野草；它们是这样的充满希望，一天一个样的长出叶子，拉长树条，生机勃勃，活力四溢。那时候老家人没有人刻意去购买一棵榆树苗去种，但乡村四周，院子内外，大都长满了榆树，有的只有胳膊粗细，有的已经碗口一般粗壮，还有的榆树已经非常古老了，皮是又粗又厚，树干有一搂多粗，枝枝丫丫，枝繁叶茂。老榆树就像一位位上年纪的老人，虽然满脸皱纹，饱经风霜，但是却见证着历史，守护着家园，预示着平安。村子里榆树多了，刮风下雨的时候可以遮风挡雨，盛夏酷暑的时候可以在树底下乘凉拉家常，很多时候，在地里劳作的庄稼人累了，就会在榆树下休息一会，有的人还会拿了凉席在树下躺一会。特别是夏日的夜晚，天上星光闪烁，明月朗照，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老人给孩子们讲一些天上的故事和古老的神话，充满着诗情画意，感觉五千年的历史都是宁静，远离了各种欲望与杂念，真愿意这乡村的宁静天长地久。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三颗大榆树，树身比碗口还粗，有几丈高吧，枝叶稠密，树干笔挺，就像三位守护家园的卫士，在我家院子前边站着。无论春夏秋冬，树上总是有成群的小鸟啾啾鸣唱，有时候喜鹊也喜欢和成群的麻雀挤在一条树枝上，嘎嘎地呼唤，就像给人预报着吉祥和幸福。每次看到这榆树，内心里总是充满着一种知足，一种舒适，一种安宁。在农家小院里，没有人海里的喧嚣，没有人世间的虚伪，只有安宁与满足。乡村的夜才是真正的夜，乡村的梦才是宁静的梦。

多少年过去了，就像一场梦刚刚醒来。故乡的思念已经从云朵化为秋雨，思念的泪水已经流淌成了小河，终于下定决心再次与故乡相见的时候，我们中间已经相隔了三十年。当年的儿童如今已经成为壮年，当年的少年已经平添了白发。岁月没有脚步，却总是来去匆匆。多少老人已经远去，多少梦想已经凋零。满怀思乡之情的这次回归，却是心有遗憾地再也寻觅不到多少回魂牵梦萦的那种旧情旧境。一切都变了，变得是如此巨大，变得是这样彻底，原来我思念的故乡不是现在的故乡，我心中的乡村不是眼前相逢的乡村，甚至站在乡村里的那些树也都是我陌生的树！多少世事沧桑，多少沉浮荣辱，一切都在变，唯有思念未变；一切都在变，唯有亲情未变。

望着故乡的小村庄，看着故乡哗哗流淌的小河，我的心中又一次回到昔日，想起故乡到处都是榆树，想起一群群小伙伴又蹦又跳爬上榆树够榆钱儿的那些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