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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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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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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无限可能

这些年,有人叫我老师,有人称我为户外达人,有人说我是作家,有人夸我是摄影高手,有人认为我做得一手好菜,有人还说我精通茶艺茶道,还有人肯定我教子有方。很多人羡慕我的生活,以及我的生活方式。抛掉水分,撇去神话部分。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劳动妇女,工薪阶层。只是我有多余劳动妇女的远方和诗意,我有多余知识女性的地气和烟火气。

我喜欢读书,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我一直喜欢读闲书。我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这个习惯也是从从学生时代延续到现在。读书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书籍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我想,好的文字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加持,不管你写不写文字。

我每天在微信朋友圈记录生活的轨迹,分享走过的足迹。这里有我简单的生活态度,有我直白的心情表达,也有我对盐巴咸淡的思索,对生活与活着的思考。

我写过一些文字,上过刊也获过奖。我一直认为,我最好的文字永远在下一篇,因为我一直走在学习的路上,因为我爱上了这条路。我不断地用文字,用镜头里的美,表达我对生活的热爱。我甚至会发自肺腑地说一句:“突然爱死了这生活。”这句话下面是我菜地里一掐就出水的绿油油的黄瓜和豆角,还有那些正在拔节的生菜、白菜、辣椒……此时我都能听到了它们拔节的声音。

诗和远方是这些年来被人们推崇又被人们用坏掉的一个词。我对它的理解是一种生活的情致。即使底层的老百姓,靠工资吃饭的工薪阶层,也可以有诗意和远方。远方可以是疆域以外的远方,远方也可以是近处,天空、大地、云朵、文字,太阳又升起来,每一天都是新的。

精致而有仪式感地活着,这是对生命的一种完善和补充。我们穷尽一生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生活的美与美好吗!如果连这点情致都没了,如果连这点小确幸都没了,那我们就是庸常生活里的一具行尸走肉。我身边有很多人,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太大,靠的是自己每月的工资。包括我,住着单位四十平米的公寓,过出四百平米,甚至四千平米乡墅的别致。桃花酿酒,春水煮茶。心中有诗意,何处不远方。

我常常为攒一条国际长线的团费,要用两年甚至四年五年的时间。只要你足够爱,最多也就五年。每一个平凡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星辰大海。我们这一代人是有理想的,理想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不尽相同。我以为,理想、诗和远方,应该是同义词。

这些年,我走过一些地方,到过一些国家,读过一些译本。慢慢发现,艺术、音乐、文学是没有国界的。那些在异域风土人情里遇见的人们,与我之前的想像不一样。有一种接纳,是超越了疆域的人性之美,人性之爱。广阔,辽阔,无界。这是一种心灵的自然接近,是我向未知世界迈进的不断尝试。它不断打开我的视角,新的境界在我心中冉冉升起,它让我的心感受到了无界的喜悦。

在大昭寺,在八角街,在去向神山圣湖的每一条路上.我经常目睹磕着等身长头虔诚跪拜的身影,他们四肢溃烂,面额血红破裂,眼里却充溢着宁和而确凿的幸福之光……那苍茫沉寂的大地,辽阔高远的山川,神秘的湖泊,干净的蓝天白云,那些融入藏民生命与生活的宗教信仰,他们的纯朴与善良,以及他们对自然万物的敬畏。

正是这些生生不息坚韧存在的东西,它让我看到了众生的高度、 思想 、神话、光辉和雨露,它们令我还保有希望。不止西藏,在泥泊尔的杜巴广场,在印尼,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山下,一次一次将我带回那远古的文明和旷世的大自然,还将我不断地引向我内心向往的目的地。过去一些仅仅存在地图上的远方,对我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那里的山水、树木、兽类与人群,引领我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徒步,就这样成了我生命的出口。我一次次去向世界的每一个地方,从一座雪山到另一座雪山,直到我登上了非州屋脊乞力马扎罗。同行一路,有人给我一口干粮,有人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有人给我一段旅程。而有的人,给我一种理念,一种通向无限远方的可能,拓展了我之前所有的认知维度。

在河流和山川上行走,我看见一株草长高的速度,一朵花开的声音,它们在点燃希望制造绚烂,那是突破黑暗接近曙光的出口。我看到了生命的高度,信仰的力量,人性的光芒,活着的意义。那一条条路,成了我认识人生道路以及它所包含的生命意义的重要方式,我返乡的归途。

是的,我不是翻越了哪座山,征服了哪条河,迈过了哪道坎。而是走着走着,明白了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这是我和山川草木一一相认的过程。他乡,故乡,精神的原乡。一些启示或答案在路上。这个世界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知道越多,未知就越多。世界越走越大,我越来越小,人类何其渺小。万物越来越高,我越来越低,如平坦开阔的大地,如大地上匍匐的蝼蚁。

当我行遍了世界美景,见过了真正的高山,看到真正的人性之光辉。我才明白,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不取决于你跨过多高的山峰,趟过多长的河流,见过多大的世面。也不取决于你拥有多少知识储备,见过多少瑞士法郎,赢得多少男士的青睐,而是我有能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我始终在路上,在行走,在奔跑,在种地。十年,我运动锻炼了十年。从5公里到10公里再到半程马拉松,从一个听到别人感冒就会感冒的病秧子到现在四五年不会感冒生病一次,每次体检报告上显示的数字让我有一种逆生长的欣喜。

我甚至觉得运动是我灵感、灵魂复活的载体。常常在跑步徒步之时,节律和韵律之间,唤醒了很多美好而美妙的存在。那是死去的细胞在复活,困顿的思维在打开,麻木的躯体里有了活力,有了激情。当节律和韵律同时到达基点,我感谢世界上居然有美妙的音乐和运动同时存在。

我常常沉浸在身体细胞复活后的灵魂复活中,那是一种由外向内,由内向外的复活,我甚至觉得我重生了。我的闺蜜朋友们常常调侃我,说我是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为此,她们给我取了很多的绰号。还说我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说我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力气。

人生就是一个攀登的过程,没有比时间更公正的裁判。运动不但延伸着我生命的长度,还加持着我的精神长相。因为徒步,因为跑步,因为一切的运动锻炼,也因为无限广阔地行走,我看见自己在发芽在生长在飞翔,那种畅快淋漓的飞翔,是我一直要的生命的超脱与自由。

时间会馈赠,时间会检验,时间会清算,时间会治愈,我信仰时间的公平与公正。我如今的身体里,藏着我爬过的山走过的路。它让我像一棵树一样绿绿地活在世上。更多的时候,我是在享受路上的孤独。荒野的心灵开满了鲜花,人生最好的境界,就是这种丰富的安静。

我们单位在乡下,可以拥有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闲时。从开生荒到种熟地,从挑大粪到把每一颗种子变成青苗,再到碗里成为餐食。除了原生态之美味,还有晨起黄昏时看着它们破土、拔节、生长之趣,这是我最大的快乐也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尤其这次疫情隔离,这一亩三分地充分解决了我在乡下禁足期间所有蔬菜的刚需补给。

唯爱情与美食让人愉悦,爱情不常有,而美食常得。我承认,在做饭方面我是有天赋的,我们每一个劳动妇女在这方面都是有天赋的。不管中西餐食,一眼即可上手,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看你爱不爱吧。

我干的是食堂管理员的工作,我们食堂没有大师傅二师傅,只有三个是从单位附近村子聘来的低薪小工。要把种地的大姐改变成食堂的师傅,无论从卫生、厨艺、团队协作、服务意识,都需要管理者亲力亲为地来做,來教,来带,尤其逢年过节或者有客餐的时我得亲自上灶。就在不断的教和学中,这个岗位让我有了除家常菜以外的兴趣和责任。尤其我们单位南北方的同事都有,学习面点面食的花样和口味,让我有了更多的探索兴趣。我有两小时拿出十个菜的速度,我也有带领三个人招待百十号人的团队协作能力。我爱我的岗位。

如果说书籍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情人,那茶一定是我的爱人。从清晨日暮到夜晚星灯的清明,从窦绿初春到素裹秋霜的温润,我一直在悦纳山川大地的馈赠。茶汤洗涤我身心的尘嚣与铅华,温润我岁月的薄凉与孤单。一杯杯茶汤曾安顿过我兵荒马乱的时光,让我在暗黑的岁月里不再感到荒凉。有一天你会发现,无论受过多少苦和经历多少磨难,最后都在一杯茶汤里回甘。

在育儿的路上,每一个母亲都以自己的方式启蒙诱导着自己的孩子,每一个母亲都拥有一本经书。一本心经,一本爱经,一本无法改写无以复制的经书。差别只在于,一本书的距离。我的后备箱曾一度被叫做天籁书箱。见父母就送《零岁方案》、《卡尔威特教育》、《蒙特梭利教育》、《半小时妈妈手册》之类的育儿书 。见孩子就送《纸帖画》、《绒线画》这些有趣而有益的儿童绘本。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路上,我确实有过很多的体验和感悟,说习惯养成的重要,说早期启蒙的一劳永逸。成功的,遗憾的,都跟很多母亲们分享过。。很多母亲也因为我的分享得到过一些启示。

和我同行相处久了,你就知道我还是一个拾荒者。我眼睛能及的地方是没有白色垃圾的,我们户外的每一个人都是见不得白色垃圾的。这得益于我这些年跟过的户外组织给予我的理念。不管是AA极美探险还是宣威登协,绿野户外,这些组织都是倡导环保的践行者。我想我退休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环保推广和支教。

2019年7月20日,我随大学生志愿团去到了新疆伊犁,伊犁一个叫奎屯的小学。我和我的队友,在这里陪奎屯小学的孩子们度过生命中有意义的二十一天,跟随守望者。守望者是一个用爱心托起乡村孩子希望的大学生义务支教团队,它的初心是让更多有梦想的人加入进来,一起关爱贫困山区的儿童,一起在关爱中行走,在行走中播撒爱,传递爱,感受爱。

我有幸被破格录取。记得在接受守望者和志愿团队层层级级的面试中,每一个面试官都在问我同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支教?几乎所有的人都很难想象,一个五十岁的在职人员,利用自己的轮休假干休假自费前去,而前去支教的目前只有二十几岁的在校大学生,他们好奇,我要么有高尚的理想,要么有更深刻的理由。

而事实上,我只有一种情结,一个老师脱离讲台三十年来无法释怀的情结。那年,我的离开,因为我工作的调动,我当班主任的那个班,那个班的孩子们,每周逃学翻山越岭来新的工作单位找我,一次一次把他们送回学校,他们还是一次一次再来。三个月后这个班被打散分到了其它三个班,其间学校给这个班换了两任班主任,还同时派很多老师去做思想工作,在所有努力都徒劳之后,考虑到这样下去不但平复不了孩子们的情绪,还同时会引起我上英语的其它三个班学生的思想波动,最后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分散这个班的整体情绪。

从此,我的生命里缺一堂课,一间教室,五十四个学生。这痛,只有我和我的学生知道,这内疚,如负债,随岁月不停地在加息。

退休之后我会继续去西藏,去甘肃,去内蒙,去贵州,也包括自己的家乡云南,支教半年。去倾听、去启蒙、去诱导,去为他们寻找一个与世界对接的点。我会遵循每一个地方生命成长的地域性,也会引导生命突破地域的局限性。我想把自己有限的能量全部给予那些需要我的孩子,同时我也希望从他们身上涉取不同的养分。

我希望因为我来过,因为我做过他们的老师和朋友,他们的人生将开启崭新的一扇窗,我要让他们看到更广阔的天地,看到这间教室与清华北大的距离。让他们明白五星红旗的涵义,唇亡齿寒的道理,让他们更加热爱脚下这片土地,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景。

在山人那里,我是会摄影的;在摄影者那里,我是会做饭的;在厨师那儿,我是知道如何教书育人的;在教育者那里,我是个种地的;我不但种地我还坚持运动坚持每天5公里;在跑马拉松的人面前,我是爱茶的,爱得久了也就懂得品鉴,懂得一些道道,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茶艺茶道吧。在茶人那儿,我背包去过很多国家走过很多风景,也跑过很多半程马拉松,我的目标是六十岁之前完成我人生的全马。我见过绝世的美景拍过很多的照片,但我一直没有拍出我要的意境,我希望有生之年能拍出绝世的大片,以不辜负我走过的那些绝世美景。

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算是老人了。可以在单位混日子,可以在床上混时间。你跑不跑没关系,时间一直在往前跑,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工作生活都在继续。如果人一旦变成环境的产物,那么情绪便是其衍生品,时间是路标,标注着自我与世界的路径。

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和有品质的同龄人之间会是怎样的差距呢。灵魂睡着是冰,让世界冰冷而自我僵化,醒着是水,润万物而生奇迹,生命有无限的可能。不管你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或者生活,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人生或得、或失、或喜、或悲,要紧的是心中的那一泓清泉不能没有月辉。

“如果生命可以从来。我将重新来过。”很多人这样感慨和遗憾。不管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或者已经退休。我都想和你说,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我的生活也是从四十岁以后才开始的。之前我和所有的妻子母亲一样,上班下班,相夫教子,两点一线。环境封闭,工作困顿,生活霉变,俗事杂物缠身,我在最明亮的年华里泅渡了几十年。直到有一天遇上一群山人,那些把身体和灵魂放飞的人,我才给自己松绑,慢慢走出孤寂的精神居所,开始寻找理想中的自己。

我越来越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人活着总得有点样子,有点活着的热气,或者精神和信仰。如果你还像我十年之前灵魂无法打捞肉身的沉重,那就信仰书籍,信仰山川河流,信仰远方和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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