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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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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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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时光在路上

每个人都渴望生活在生活之外,所以就有了对远方的期盼。我以为,所谓的远方,就是离开工作和生活,还有在一个地方呆久了的情绪,从此地到彼地,寻找一个渡口,安顿灵魂。

总有那么一段日子,把自己流放在一段时光里,流放到一段旅程中,两根登山杖,一个登山包,蹚水,过山,跨原野,走冰川,听清泉石上流,看四季对镜妆,跪拜在大地上。

蓝天、白云、阳光、空气、原野、溪流、山林、草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草一枯荣,一果一峥嵘,一虫一苍生,每一处风景都是大自然投来的一次微笑。

一朵飞花,一声鸟鸣,一缕晨光,一片白云,一棵狗尾巴草,秋深处的一抹新绿,镶嵌在岁月里的剪影……这些司空见惯的风景,在我眼中都是胜景。

我一次次地对焦定格,重复记录着自然的神奇与伟大,这是我与自然最美妙的交流方式。我能定格的,是对焦时的喜悦和心情,我无法带走的,是风的吟唱,云的舞蹈,光影的律动,江水的轻和,知了的交响,还有那静秘的村庄,原野的味道。

这一刻,一切赞美的语言都如纸苍白,一切拍摄的技巧都画蛇添足。这一瞬,风是香的,水是甜的,光和云是最调皮的。

可以和队友轻声交谈,可以悠闲随性地顾自走着,可以大声歌唱,可以小声低吟,可以留连过往,可以憧憬未来,可以在人脑的键盘上激扬文字,可以在天然的大氧吧里享受酣畅淋漓后的舒适和惬意,跳大神说相声,你随意!

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前行,我们豪情万丈,我们激情满怀、我清晰感到生命的最强音符在胸腔跳跃奔跑,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我看到了鹰搏击长空的矫健,我感受到了凤凰涅槃的浴火重生……我心飞翔!自由、自在、自然。

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一群穷驴友行走于尘嚣和喧闹之外。像自由飞翔的鸟儿,欢呼雀跃在蓝天白云;像欢快跃动的音符,飘荡回旋在山间林里;像清澈流淌的小河,穿行跌宕在凹地山谷;像脱离温室的花朵,沐浴徜徉在春风暖阳;像长在山里的小草,像种在地上的野花。

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刻,看到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而泪流满面,常常会有这样的刹那,看到一湾澄净的湖水而百感交集,常常会有这样的瞬间,为爬上一座刷新记录的山峰而心潮澎湃,这种被生命的美好瞬间洗礼的感觉妙不可言。

人们很难理解,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怎么会如此感性?居然被一片云、一条路、一座山感动得泪如雨下。你常常问我,为什么不言语,我告诉你,我在静静地感受满眼的欢喜;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如此的痴迷,我告诉你,只有置身其中才能体会其中的快意;你常常问我为什么一直想走,为什么一直在走,累成狗,虐成鬼,总还是向往远方和天边?

是的,我的内心有时也会塌陷,我一直在寻找那个失落在钢筋水泥里的村落,我一直在寻找远逝了的童年,我在寻找掩埋在世故后面的纯真,冷漠背后的微笑,市侩背后的善良,文明背后的原始。

光阴清浅,城市寂寞,我想和自己独白,我想和山水对话,我想尝尝野果的味道,我想感受从不同方向来的风,聆听来自山野的问候。我想忘记背负的种种,忘记纠缠不清的琐碎,我想放下执念,唤醒那个简单纯粹的自我,换种方式自省。

曾经,在工作、生活两点一线中不停地克隆别人的人生,努力修剪自己的边边角角,努力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在别人造好的水管里流过来流过去,逐流随波,随波逐流。

后来,遇到了一群人,一群山人,一群驴友,一群把我的目光和视角带向世界的人。慢慢地,就不再去理会那些水管,而是流经一处又一处的风景,渐渐地,我的生命就成了一条河,一条一路欢歌的小河。

常常登山跨河、也常常靠近同类与异己,以抵达想要抵达的世界,寻找更好的自己和万物的距离。

很多时候,我在和这个世界相遇,更多的时候,我在和自己重逢,和期待中的自己不断重逢。我喜欢一个英文词叫icounter,邂逅,邂逅晨起的一滴雨露,午后的一曲琴音,傍晚的一缕夕阳,邂逅一个人,一种心境,一段风景,一程山水。

总期待不一样的邂逅,邂逅物理的、地理的、人类的,以及他们的有趣的灵魂,也包括邂逅更好的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

我一次次去向世界的每一个地方,从一座雪山到另一座雪山。站在海拔五千米、六千米、七千米的高山来看尘世,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是的,我不是翻越了哪座山,征服了哪条河,迈过了哪道坎。而是走着走着,明白了自己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这是我和山川草木一一相认的过程。

人不仅在闺房、密室里生活,还应该在大地上行走,不断地行走,接受天地万物的规约和检审。站在时间与自我之外,原野、森林、烟火、众生,天地有万物,道法自然,任何生命都是时空中的一个过客。

这个世界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知道越多,未知就越多。世界越走越大,我越来越小,人类何其渺小。万物越来越高,我越来越低,如平坦开阔的大地,如大地上匍匐的蝼蚁。

在说话之前,先安静下来倾听,此时上帝正在我们心中默默说话。我们无法擦拭外界的灰尘,但可以为心灵留一方净土,在达至心灵的安顿之后,一颗心由浮躁至沉静,间或也收获了一份超然。包容那些裂痕依旧的光阴,原谅岁月曾经的过失,人生有太多的苦楚与无奈,到后安放灵魂的依然是豁达与善良。

行走是以另一种新的方式触摸生活,把脚步串起来,挂在岁月中,就是最好的修行。静静地行走在不被打扰的他乡和故乡,走着走着花就开了。

你问我旅程中我最喜欢的地方,我告诉你,不是马尔代夫的浮潜,不是巴厘岛的冲浪,不是清迈的悠闲,不是林芝三月的桃花,不是林贾尼火山的壮观,也不是琅勃拉邦的晨钟与暮鼓。不是小江河畔,不是东山顶上,不是普立印象,不是多依河风情,也不是一直让徒步人垂涎的阿尔卑斯风光。最美的风景,不是路过全世界,而是行走在路上。

在路上的人,没有出发,也没有结束,只有这中间未曾落幕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是我眼中的风景,每一道风景都有不同的生命底色,就这样行走于天地之间,岁月之中,其实,不因遇到多少人,不为见到多少景,不在乎起点和终点,而是走着走着,发现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自己。

这些年在安身立命中兼具远方,无法两全时会把很多线路留到了退休之后。梦想巅峰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在等我,终级雪山盛宴EBC徒步我一直没有那么长的假期,纵贯鳌山与太白山之间的秦岭穿越,还有我一直垂涎的很多地方……一些短线和国内很多城市我都留到了七十岁之后,登不动雪山之时。

是的,那时我还是会拒绝跟随旅行社,一如既往地扛着相机背上登山包,慢慢悠悠去向任何一座城市,租房或住民俗,十天或半月,也许更长。我会像本土居民那样去买菜、做饭、逛街,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一座城市的风土,人情,感受,体悟,沿着想要去到的远方,一直走到地老天荒,把地图上那些地名都变成满满的回忆。或许舟车劳顿,或许颠沛流离,但我能愿成为那远方的一部分,也不愿意隔着纸张和屏幕默然地仰望它们。我不怕凋零,就怕从来没有绽放过。

徒步,就这样成了我生命的出口,生命,又开始了新的旅程,我会一直向着广阔天地走下去,一路馈赠一路悦纳,为爱与自由,为我想要的人生。心无界,路无边,景无限,最美的时光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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