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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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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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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登上了乞力马扎罗的山

每一个徒步人心里都有一座雪山。海拔是徒步人渴望达到的高度,雪山又增加着它的难度系数。攀登雪山就成了每一个登山者挑战自我超越自我的界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乞力马扎罗雪山的险与远就成了我要越过的界碑。

4750米乞力马扎罗大本营,风越刮越紧。

当地时间夜晚11点,我们从4750米的大本营出发,向着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雪山冲顶。整装待发是登雪山最要认真做的一件事情,速干、保暖、抓绒、羽绒、冲锋衣裤,袜子,薄手套、雪地手套、保䁔帽、防晒帽、护膝、雪套……一层一层科学而有秩序地往上加。这次是我户外以来穿过最多衣服的一次,也是被冷逼仄到鬼门关差点冻死的一次。收拾登山包是一门学问,该带的一样不能少,譬如救命的一口水,补充体力必须的一口粮,还有登山杖,双杖,这是支撑身体、生命的拐杖。相机,记录和见证足迹的这个伙计。

当然,不该带的一样不能带,它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打点完登山包正在作最后的复查,走进来一个黑人孩子,抓起我的包就放在背上。我本能地连说“NO”,他立即放下包边比划边说着各种,其中一句听懂了“Follow me”,“跟我走”。也就是说他想主动做我的协作兼背夫,语言交流的障碍让我差点误会了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幸好听懂了关键的一句。

每一次冲顶前的整队,形同战士的沙场点兵:召集、检阅、注意事项、鼓舞士气,检查装备、确定协作。整队时才发现没有一比一的协作,户外“协作”是登顶时配给队员的向导兼背夫,顾名思义是协助你登上山顶的那个人,登山包可以给他背也可以自己背,背包费要另外出,大部分人都选择付背包费,这样就从体力上保证了冲顶的可能。每一个登过雪山的户外人都深有体会,两个人共用一个协作是不科学的,其中一人状况不好协作护送下撤时,上山的那位将失去方向和依托,队员走散时安全就成了一大隐患,暂且不说没有协作的协助冲顶难的问题。

我幸运的拥有一个协作,他是非洲黑人Tom。之后再回忆起来,我一直认定那是上苍冥冥中派来给我的守护神。

出发时大家状态都不是太好,是没睡好或者没睡着的不好。时差和生物钟的破坏常常让登顶的前一晚,确切说今夜很疲惫。还有没吃好的不好,之前几天把食物可劲地造,今晚补给几尽全无。凑合的干粮已经无法补充三天强耗体后的身体需求,加上高海拔的不适,协作配比的缺位,没有人再说“牛逼”这两个字。尽管全队人已经牛逼地向着乞力马扎罗雪山开始攀爬。

上升不到五百米,寒意就从四面八方涌来,风力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山腰肆虐。登山靴与火山石较劲,风力与速度较劲,寒冷与手脚较劲,行走极其困难。寻常登山向着高处攀升越走越热,而这次似乎在向着一个寒冷的黑洞逼近。山风的阻力让行走很困难,几个队友不断停下来大口喘气,强烈的寒意又不敢休整太久,走快了山风吹得紧,走慢了冷得不行。我尽量用腹式呼吸,老队员都知道得把呼吸先调均匀才能加速,这是雪山登顶刚起步时不能走快的小窍门。我预感这将是一场苦役的开始。

时间随海拔高度在一分一秒滑落,体力在火山石中被一点一点支解。海拔每攀升100米,几乎要3小时。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冰窑,空气就像冰水一样穿过身体,双手快要断了,双脚麻木而僵硬地在挪动。我听见小敏的声音,像叫唤,像哭泣,像呻吟,我撤下封住面部的层层包裹询问她是寒冷还是高反,她说她可以的,只是没有热水了。这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生理心理的本能反应,小敏自己都不知道的叫唤。我让背夫把热水倒了三分之一给她,继续向前挪步,挪一步听到她哼一声。

更深的黑暗更强劲的冷风随着海拔雪上加霜地袭来。前面一段有亮光有嘈杂的声音,其实亮光像萤火虫,对于这无边的黑暗来说,嘈杂也只是相对这死寂的黑夜而言。我赶了几步,粗重的喘息让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担心队友谁出事,我又挣命向前紧赶了几步。“不能硬撑了,快撤下去。”段生的声音,“再撑下去会出事!”刀哥的声音,“你不要命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年龄!” 每个人的头顶灯汇集过来,我看到老赵瘫坐在火山石上,白纸一样的脸,青紫的唇。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拍着老赵的肩膀鼓励他继续“牛逼”。5120米的雪山加火山,六十四岁的老赵爬到这儿已经很牛逼了。

老赵下撤了,我不知道还要走几个小时才能到达峰顶。无边的寒冷袭卷着每一寸肌肤,我的骨头像被成千上万小刀子剜着一样疼,感觉身体里到处是伤口,在抽搐在流血。死神就在下一步,就在每一步。登山杖开始不听使唤几次离开手,幸好Tom一把将它拽住没再往下滑。把左手放在口袋里暖着,右手杵着杖。过五分钟交替换右手。这样会有一支手稍微䁔和点,暖和的那只暂时减少一些疼痛。试图把两支杖递给Tom,两只手都放到冲锋衣的口袋里,不到两分种,脚在火山石中趔趄打颤,看不清山体的坡度,但感觉是刀削般的笔直。我意识到不杵杖的危险,又从Tom手中接过一只手杖,这样总有一只手在口袋里,也减少一些危险。几分钟就像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就像几个世纪,我感觉自己在地老天荒的寒风中炼狱。

问苍茫大地冷为何物?敢把你的每一根骨头蘸着冰吃。

我的队友因为高反因为体力,同时撤下去好几个。我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我似乎觉得永远都走不到山顶。从头顶到角趾,从小腹到全身的痛,慢慢撕碎我的意识,整个思维都在随着疼痛打结,我甚至看不见头顶的星星和月亮,整个身体在疼痛中麻木,在麻目中被疼击醒。清醒的时候脑海里只有这个画面:“5895米白雪皑皑的山上,行走着一群勇敢的人,雪地上面留下他们深深浅浅的足迹,万道金光穿过身体,带着佛性的光芒。”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双备用袜子和一个暖宝宝,暖宝宝是为预防山顶低温相机死机预备的,袜子是防出汗太多替换的。我把它们都找了出来,衣服穿得太多,手一直在哆嗦,每一个动作的完成其实是用了很长时间的。把暖宝宝贴在肚脐上,我又试图弯下腰再把备用祙子也穿上,可整个身子像冻僵的木棍,弯到一半差点跌下悬崖,急忙扶住Tom大口喘息。TOM没有迟疑地俯身帮我解鞋带、穿袜子。我头顶灯的光刚好照在他的头上,他睫毛和头发上的冰花与帽沿粘在一起,他的手一直在哆嗦,重复了好几次才把鞋带系上。

又开始机械挪步,我不得不挪步,无边的寒流和冷风更加强劲地扑来,袭卷着每一寸肌肤,下腹咒语般的僵硬和巨痛,在这样的低温和风力下,暖宝宝和手套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整个身体像被赤裸裸地丢在冰天雪地里。我听到了中国领队高反已经下撤的消息。“大家不要泄气,跟紧一些,尽量不要掉队。” 段生的声音,“我估计山顶不远了,相互关照一下前后队友,再坚持坚持。” 刀哥的声音,他没说“牛逼”,他已经不说牛逼很久了,大家都没再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的分量都沉甸甸捆在我们脚下,捆在我们行走的每一步。段生和刀哥的及时补位让每个人都有了坚实的心里后盾,没有因为领队的下撤而不安。

刀哥是我来非洲前就在微信群里记住的队友,全队人中只有他没拿到小黄本。小黄本是打完黄热育苗才能拥有的预防非洲热感的一种,一般去非洲都要有这个证明,小黄本同时也证明你身体的各项指标正常才可以拿到,刀哥五年前高压最高到过两百五十,据他说当时医生都劝他做心脏搭桥手术。这些年他用他特警无法磨灭的毅力扛到如今,跑了一次又一次的马拉松,登了一座又一座的雪山,血压神奇般控制在正常范围。你只要足够爱,什么都可以克服,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奇迹也都可能发生,比如此时,刀哥即将“牛逼”地登顶乞力马扎罗雪山。

当然,这需要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胆识和勇气。

段生经过我时说些什么已经模糊,我只记得自己含混地重复回答“太冷了”。他就这样把带着余温的手套毫不犹豫地套在了我的小手套上,瞬间的温暖让手不再是刀割般的疼,“谢谢”卡在喉咙说不出口。这次长线之前我和他不认识,同行一路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我甚至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叫什么。手套的余温还在,段生已经走远。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害怕,那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勇敢,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寒冷,那你永远都不懂得什么叫雪中送炭。

我开始后悔应该再穿一套保䁔内衣裤,应该带滑雪服而不是冲锋衣,应该带上家里所有的暖宝宝,应该……我终于明白,有经验的老队友曾经说过,一件衣物,一双手套,一口水,极端情况下的缺失都会要了人的命。我会死吗?

我想躺下来,我需要一床棉被盖在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温暖的棉被……“No No No”Tom发出的声音吓到了前后的队友,他一把扶住用力摇着我的手臂。登山杖下滑了一大段,他捡回来不断地举着杖杆示意我加油。这样折腾一下,稍微清醒一些。几分钟不到,急促的呼吸在抽痛里渐渐慢下来,我成了沙滩上的一尾咸鱼,一条终于没有了动力的船。想睡覺,只想睡覺。像某部電影里的雪地場景: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喊:“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能睡著,溫度太低你會死的。”Tom使勁搖著我的身體,口裡又是“NO NO No”,我的手臂快要被他搖斷,我一边回应“Ok ok ok”。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拍打自己的身體,一身冷汗過後,頭腦似乎又清醒一些。

刀哥说实在扛不住就下撤吧,我使劲摇头,他给了我几粒丹参滴丸。协作把开水递过来,冻僵的手拿不住杯子,激烈的咳嗽过后是翻江倒海的呕吐,接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这救命的药丸怎么成了高反的诱因?之前是吃过这种滴丸的呀,就在下午到达营地的时候,记得当时我还和刀哥玩笑这是救命的仙丹,它有一种瞬间打通七窍的神奇,时隔七小时在同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我摸出一块奶片,吐了,咬了一口巧克力,吐了。胃吐出来了,胆吐出来了,我被不断的狂吐折腾清醒了。我一字一句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死,不能被冻死,得想法自救。

“5895千米白雪皑皑的山上,行走着一群勇敢的人,雪地上面留下他们深深浅浅的足迹,万道金光穿过身体,带着佛性的光芒。”又是这个画面出现在脑海。我不断拍打着身体的各个部位,脸和头在僵硬和麻木中得到瞬间的缓释。

我突然就想起小杯子里面有可可粉和巧克力粉,一点点的咖啡干料。很激动,像黑暗里突然寻到的一束光,像死灰里刨出来一粒火星子。注入热水,迅速把热水注入有可可粉、咖啡、巧克力粉的小杯中,我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喝下去,事实上已经无力连贯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是Tom一面托着我的手肘一面倒水。这一路上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Thank you”,“Thank you very much”除了谢谢,只有谢谢。

这些高热量的饮品二十分钟后在身体里慢慢起着神奇的作用,我的体温在慢慢上升,意识在渐渐清醒。关键是没有再吐了,没有把喝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此时才猛然醒悟,出发前只喝了一杯开水吃了两块饼干,昨天的晚餐也只喝了一点粥,刚刚的呕吐和疼痛其实是体能体温的下降,胃过于寒凉所至。我努力在脑子里寻找带来的东西中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提高身体热量,参片,记得我是带了一些西洋参片来的,立即把全部的参片掏出来含在嘴里咀嚼。没多久,手和脚似乎不疼了,僵硬麻木的全身在一点点恢复,感觉血在汩汩,脉博还会变换节律,我还活着!

确定自己不是高反我有些兴奋,我这是挣脱了死的魔咒在奔向生的出口吗?

星星已经隐去,半弯月亮还挂在苍穹,深邃地泛着寒光。上升的艰难和缓慢让我刻意回避着时间和海拔。在没有时间刻度、没有海拔高度的行走中,猛然看见一块木牌立于前方,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扒在队友肩上边哭边高喊:“我终于登上了顶峰!”人类何其小,人类何其大,站在这里,我没有死去,没有徒劳,即是得到了天大的恩典。

还未等我从喜及而泣的登顶中回过神来,非洲领队告诉我们,这不是山顶,这只是通向山顶的第一块界碑,要到达山顶还有一个半小时迂回的雪路,从这儿开始才是真正意义的雪地攀爬。

每一次雪山登顶都是一首悲壮的歌,每一首悲壮的歌都是在天堂炼狱。

天未全亮,近处零星的雪贴在背风处,远处的雪白茫茫沿着坡顶蜿蜒到看不清的远方。左侧山脊上有几块大石头,刚靠过去准备歇脚,石头缝里灌过来的风肆虐地抓住我的头发,衣领,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黎姐下山后在她的朋友圈是这样描述此时的境况:“登顶前近二百米的雪坡瞬间风速有多大我估计不出,我只要抬起一只脚行走就一定会被大风吹倒,我只能背着风屈着腿,双杖向前牢牢地戳在冰雪中用力支撑自己,待风速变小再继续上行,上行几步又得屈腿弯腰等风速再降下来,行走极其缓慢艰难。” 㴝姐把这风叫“妖风”,她的一只手套被妖风吹下山崖,又被更大的妖风再带回山顶。“妖风”把我登山包的防雨罩刮下雪崖又落回脚边,还没反应过来去抓,又被刮下另一面雪崖,当她己经不抱任何希望时又在不远的地方出现。Tom几次要冲上去抓防雨罩都被我死死拽住。直到最后防雨罩像一面旗帜一样举在外国驴友的手上,我才确定这防雨罩与登山包的缘份未尽。

妖风肆掠地在山顶发着淫威,每个人如同在大风大浪里飘摇,我紧紧地握住登山杖,把每一杆都深深戳进冰碴里。队友弘弢在我面前连摔十几跤,再摔下去时弘弢蹲在冰茬里没有起来:“老宁,我好像雪盲了。”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我害怕极了:“什么是雪盲?”五十几岁的男队友弘弢像一个孩子一样带着哭声“我会瞎吗?”。刀哥立即说:“别瞎想,你不会瞎的,相信我!” 看得出来,弘弢在拼命忍住没有哭。因为一直有队友不断下撤,弘弢他们现在是四个人共用一个协作,我把自己的协作让给他,瘦小的协作连同弘弢还是不断地在我前面摔跤。

下山后才知道,走在后面的黎姐和红当时的遭遇比我们还惨。

黎姐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段文字:“此刻风太大,我不敢哭,怕一张嘴被风噎着,想着上完雪坡找个避风的地下方再酝酿。刚上完雪坡红就抱着我大哭,说她眼睛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安慰她我在电视上看过雪盲是可以治好的,又连比带划告诉向导小黑哥需要找人来救援。下撤途中我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想当年历经千辛赚钱,为什么到如今还要吃尽万苦花钱买罪受?后回到大本营经过一夜的休整,我的体力,红的视力基本恢复。我也早就忘了什么劳累和伤悲,我们又开始了下一条线路的相约。”雪山登顶者停不下来的瘾,像尝到过男女之欢的人们,每一次都是月光拉开被角的狂喜,星星缀满床沿的痴迷,在阳光拂过每一寸肌肤的爱意中不愿醒来。

对于登山者来说,除了生死,其他都只是擦伤。

段生说:“我们不能再这样瞎走了。”随即把刀哥、协作、他和我排成一排,鸿涛放在中间,五个人一手杵着登山杖,一手牵着旁边的队友形成一股合力在冰面上缓慢挪移。一步一步如同登天,不,比登天还难,还好我的体力此时已经基本恢复。

右侧天边的云海像抹了胭脂的色,像不断铺展开来的画,又似一片汪洋止于天际,有人轻声说,太阳快出来了。队友们把长枪短炮背到这儿,因为站立不稳无法拿出相机,即使拿出相机也很难对焦。我带上来的是微单,极轻的那种,一直贴身捂在胸口,我让Tom双脚深插进冰碴,站稳后再用双手紧紧抱着我的一只腿,两人都站稳后屈腿对焦,可以说,我几乎在用生命拍照,稍有差池,风力再猛一下,站的位置再偏一点点,我随时都有被刮下雪崖的危险。

太阳开始冒出地平线,我不敢眨一下眼睛,从一个红点到一个圆,最后磅礴浩大光芒万丈,短短几分钟就将阳光灌满整个乞力马扎罗雪山,在日月同辉的山上,行走着一群人,万道霞光穿过我们的身体,带着佛性的光芒,雪地上面留下我们深深浅浅的足迹……

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雪,冰川、冰瀑、冰雪,极尽奢华地铺排,如玉之晶莹,如水晶之剔透,在阳光下发着淡蓝色淡粉色的微光,低奢诱人,高洁华贵。

我是来赶赴上苍精心安排的一场奢华盛宴么?雪山之盛,之美,之静,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星球有人类烟火的地方,柔软得让人心碎,洁净得让人羞怯。琴声从远处传来,木鱼声从高空飘来,诵经声叩拜声此起彼伏,马啸、鹿鸣、婴儿的啼哭。惊喜!惊奇!惊魂未定的迷乱,迷乱得让人手足无措,不知该歌该舞该叫该哭还是该回归到柔软的寂静中去。

5895米最高处,一块木板立于峰顶,用英文简单写着山名和海拔高度。狭窄到只够几人容身,简单到了极致,极致到了境界。像显赫的家世不需要过多名目来证明,像饱学之士无需太多头衔来赘述。行止,仰止。感恩神山的又一次悦纳和眷顾。

站在5895米的山顶,千万道金光从天庭喷洒下来,我有一种丢开浊世牵绊的轻松,有一种打通任督二脉的畅快。是佛光么?被加持了么?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有一种来自天地宇宙的怡然、释然 ,想跪拜、想坐化,想哭……想静静仰躺于天地之间。

我只是越过了一座雪山,一座丰碑,一场灾难,人生途中无数道坎中的一道。在通向乞力马扎罗雪山路上,从鲜花烂漫到绿树成荫,从秋风萧索到皑皑白雪,这是我半世的缩影。因为没有跪下、躺下、趴下,向死而生。我在魔咒般的炼狱里活了过来,是神,是神一次又一次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回来,拉我回来的神有一个具体的名字,它叫精神,我一直信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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