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微信里,突然收到一封结婚请柬,那是一张纸质的结婚请柬,结婚请柬通体红底,请柬格式用黑色字体印制,主要信息内容则要“因人填写”。我收到的那封结婚请柬是用墨性水笔填好内容后,再用手机拍照,然后发给我的。手写字清晰,笔画成熟,横、竖、撇、折、捺,是那么的圆润有力,可见主人是那么的用情用意地制作这批请柬。
然而,最后的一步,却出在拍照上。
在微信主导日常信息传达的今天,主人也选择了用拍照传图的方,分别向有关人员发送结婚请柬,至少在我那儿是这样的。她用微信向我发出那份邀请柬,可以说,拍照的水平不高,那封结婚请柬还没有拍全,况且还有几处是模糊的。好在,所有的内容信息倒也全拍到了,模糊地方的字体,在手机上稍作扩大,也能较为清晰地辩认出来,不至于对结婚请柬的事项不清楚。也就是说,请柬要传达的信息也是完全可以达到目的。
我当时想,主人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购买印制填写,为什么最后一步所用心思不够呢。又或者,是批量拍图传图,而导致图片不那么完美呢。我的猜测不是出于有不尊重自己的感觉,而是认为,既然前面的这些步骤都做得那么认真,为什么最后一步那么草率,真有一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感觉。要知道,儿女婚事这是一件庄重的事。按理说,这不应该这么“模糊处理”。
发信的是我的一位发小。自小一块儿长大,一块儿上学。自各自成家后,联系的就少了,最近的几年里,可以说是“不相往来”“没了音讯”,但大家都潜伏在对方的“朋友圈”里,都属于潜水的那种,基本上都是几年不更新朋友圈。
发小叫梅,年青时,也是十里八乡的大美女,不论个头、还是长相,还是身材,还有言语交际能力,都是领先同龄的。我常想,像我这样各方面都不出众的人,能得到她的友好与亲切,这实乃是占了地利之便。
我和梅是同一村的。那个村庄是一个偏远的山村,尽管偏远,这里却是一个大村庄,有300多户人家,1000多人口。那时,男孩子与女孩子也是很少往来的,特别是在这个大村庄里,梅的出众的长相与我的平平的相貌,两者的交往可以说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但我们两家相隔不远,可以说很近,200来米距离,加上一同在村小上学,又是同年级。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来往的很多,甚至会一起去放牛,去打猪食,去打柴,等等。又是在这些同学、同劳、同玩的日子里,我们“逐渐熟悉起来了”,成了无话不说的“发小”。
初中是一道分水岭。中考后,她落榜进城招工,我考上高中仍在“追求功名”路上。不久后就听说,梅出嫁了,还听说,她不是嫁给了“爱情”,而是嫁给了“条件”:男方家长可以帮她转正,条件是做他家的儿媳。
这个信息准不准,我也不甚明了,只是听说。我不知这种交换式的爱情结合当时在梅的情感中产生多少波澜,有过多少犹豫,但最后的事实证明,转正的条件的确诱惑很大,她可能、或许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条件”。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也没有去问,可能也问不来个明白的。在同龄人还在求学、务工期,梅已为人妻人母。已为人妻人母的梅,此后与我等的联系就更少了,甚至一度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尽管是同一村的,但她很少回娘家;我在外读书工作,也与家的联系日渐减少。但关于她的信息还是一点一点地传入于我的耳朵:嫁给“条件”的梅,婚后小两口的生活并不幸福,也不快乐,因为“经常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在争争吵吵中,两个小孩却初长成了。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县城工作,关于梅的情况也就更多了。开始时,梅会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也乐意去过几次。就是有我在场时,两夫妻的话里分别也相左,尽管两夫妻待我很好。
在持续不断地吵闹中,夫妻俩最终劳燕纷飞了,最后闹至离婚了。此后,与梅的联系就断了。离婚后,要强的梅,舍不得小孩受苦,全部要了小孩,一个人带,直至抚养大成人。
我的昨天收到的结婚请柬,就是梅的女儿结婚请柬,通俗地说吧,就是父母为子女操办的婚礼。这是最正常最合适不过的了。然而,看了几遍请柬的我,最后还是从不太清晰的最后落款的名字中看到,邀请人只有一个,那就梅。梅的名字是手写体,用黑色字体写的,还是当年的笔迹字体,只是那孤零零的一个名字,那个梅字,笔锋刚劲有力,笔划宽窄适中,在这一气呵成的梅字里,我不知道是否在书写时将平生的辛苦与无言的经历蕴藏在字里行间,还是将一段段过往的岁月镌刻在一笔一划之中。反正,在我看来,这只有一个邀请人的结婚请柬,多多少少,也给了我莫名的落陌,不为别的,或许只为喜事要成双的特殊的原因,或许也有童年时的印记吧。
读着只有一个邀请人的特殊的结婚请柬,我不知道,一直好强上进的梅,在落款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其实,梅的前夫我见过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在初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是精干中透着聪明,苗条中不失风度。在多次的交往中,我知道,梅的前夫性格开朗,处事大方,待人热情也周到,只是在一两杯革命的小酒下肚后,有些语言便不着边际了,但酒醒之后便会询问“酒后是否失言”,他的这种真性情,倒也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如此般配的二人,也不知怎的,婚姻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其实在彻底翻之前,不是没有预兆头的,经常吵吵闹闹就是一个明证。这样持续了好些年,两年都要强的人,终于全部放下了,选择了离开。一个转身,便了无牵挂;一个转身,便成陌路人。
然而,他们是有爱的结晶,这就是两个小孩,一儿一女,这成为他们离婚后,无可绕过的话题和不可回避的对话。她的前夫就居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其实在这个小县城里,再远也是很近的,方圆五公里的县城,见面或偶遇什么的还是经常能发生的。如今,两个人共同女儿婚姻大事,却只有梅一个人在操办,这有请柬作明证。这不能不让人匪夷所思的了。
我不知道,梅是否很忙,在精心书写请柬后,又在忙乱中拍照上传、点发,以至于我收到的是一张不全的、还有一点模糊的特殊请柬,或许,这个有瑕疵的请柬,就在向人们说明,没有十全十美,没有百分之百,也没有尽如人意,一切都是刚刚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