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
同室的敏轻声一句,这下午又换一身。无他,我回,上午那条裙子太挤了,回家就换上这一条。她的语气里带一点点奇怪。与我对于衣服没有免疫力,对于各种风格的衣服统统喜欢。刚工作那会儿,一个月一百八十元的工资,我却看上一百二十元一套的裙子,钱轻松地交给了时装店。想一想这样的爱好,简直是不可救药的。但女子对衣服的喜爱远胜于男人,男人是多变的动物,远不如衣服让人天长地久的愉悦。穿得不想穿的衣服也不舍得丢弃,像留给时光的信物,温暖着岁月,于是更觉得珍惜。
对于穿戴或许是母亲对我有种偏爱吧。记得五、六岁起,我总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花裙子。一年中最期盼夏季的到来,除了有冰棍吃,其实最大的心愿——穿裙子。从进入五月开始,就翻出往年的旧裙子试来试去。在最疯长的年纪,试完不是小了,就是瘦了。没有称心的裙子自然是最沮丧的事。记得有一次,我不断纠缠着母亲买裙子,她总推脱说,现在手头紧,再等等。我很生气地扭头就走,她忙拉住我说,艳华妈借我八元钱,你天天去她家玩,你问问艳华妈手头紧不紧,她把钱还了才能去买裙子。我听了一刻也没耽误,直接把钱就要回来了。妈看到钱,一张O型的表情,半天才缓过神。我拉着妈就去市场挑那花花绿绿的裙子。记得那条背带红裙子,我一见钟情!看到她,在我脑海里闪现出童话世界里,白衬衫红裙子在草地上奔跑的女一号。从小我是对美好的东西就有一片痴心。
上小学时,我有一件桔红色偏襟的外套,是母亲为我亲手缝制的。复古,偏襟的部分还滚着蓝白相间的边,中间手工刺绣的鱼戏莲叶间的图案,生动极了。当时,我也随着衣服风光极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问,这衣服真好看,谁给你做的呀!我秒回,当然是我妈啦。一脸骄傲的神情啊,无比了!其实衣服是相当扎眼的。桔红色过分的艳,配上绿色荷叶,虽有粉嫩的荷花点缀,一点都不洋气。不过妈手工盘上几个小盘扣,给我梳两个麻花辫子,还有几分古风,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记得这件衣服有一点让人难忘的是袖子长不只是一点点,身子也大两圈。母亲说,这样衣服可以穿两、三年。她这样精打细算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一些。像过节吃荤食一样,平时偶尔也会添一件两件新衣服。
上初中时,我清晰的记得流行一种补丁裤子。就是在裤子的后面对称的打上两个四维空间的补丁。细密的针脚,等宽的四方形,一环套一环慢慢消失在一个点上,图案极精致,我甚是喜欢。于是,我就常常在母亲面前提起这艺术的补丁裤子。她总是不可思议的甩给我一句,这闺女哎,喜欢啥不好啊!母亲终是无奈,还是用大姐的月白色的烂裤子,改小并且端端正正地绣上两个四维图案。除了冬天穿棉裤的日子,记忆里,这条裤子就是我的贴身保镖,只要一穿上它,贼快乐。补丁,不再是贫穷生活的表露,而是最美的行为艺术,穿出一种对美刻意地追求。
近年来,流行一种破洞裤子,似乎是嫌弃补丁的行为艺术。但我更觉得有补丁的岁月,才是一种对美深情的告白。我常常怀念有补丁的岁月和那条月白色的打补丁的裤子。
对于衣服的颜色,我一直喜欢白色的衣服,每一个季节都会给自己买上一件白上衣,白裙子。白得简单,但白得让人心中无暇生出杂念。可穿不过两天,不知是白的张狂,还是黑得特别放肆,总爱在白色衣服上匆匆留下自己影子。但总是越洗越白,泛黄的记忆细数着挣扎过的光阴。
其他颜色的衣服,我也要跃跃欲试,像变换的四季不断给生活加上新鲜的调料。
对于衣服的风格,偏重喜欢棉和麻宽大飘逸;森系的小资也情有独钟,而且价格不贵。如此在岁月里不断淘宝,过尽千帆,总有一款专门为我精心设计的。我心中无比感谢懂我的设计大师们,给生活披上一件意外的惊喜。
直到中年,越来越接近这种简单的快乐,像喜欢植物一样的朴素的东西,更贴心。于是就遇见一种日本品牌------三本耀司。黑白系,一件衣服上只有一两处呈现出独特的设计感。小小的细节足以穿出岁月简约的大气。虽然贵,但坚守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一年还是可以精心挑选一、两件。
其实,禅姐的穿衣风格对我影响最大。素衣素衫,带着禅意品茗,读文,该是与光阴、禅姐、素衣的一场最好不过的遇见。
深夜,下了几天的雨,仍在窗外缠绵。我想明天穿什么衣服,才配得上这夏日的风情。我想还是白裙子吧。一袭白衣,独自走在干净的街道上,撑一把格子伞,路过一棵棵香樟树、海棠、紫荆、常青树······带着风,穿梭在上下班的光阴里······
想想这样却冷落了满柜子的夏衣,心里不觉一沉,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说,只有这四季的衣服,才是我真正贴心贴肺的爱人,爱他们超过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