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韦陇的头像

韦陇

网站用户

随笔杂谈
202007/19
分享

因为生

因为生,必须面对死。

我不记得我第一次听说或见过的死亡,但我知道,一定是从那一次开始,就有了对死的恐惧。我看到了一个曾经鲜活的人,直挺挺躺在门板上,换上新做的寿衣,板头供着一碗满满的白米饭,插一双筷子,饭上是两个带壳的熟鸡蛋……有一个或几个人守着门板上的人恸哭。有的女人,悲恸中还能哭出略带押韵的七字句,拖腔带调,一句连着一句,居然声声入耳。那氛围,总是能感染我那颗幼小的心,把我的眼泪也莫名地带将出来。我很不好意思,又怕人看见,选择转身离开。离开时,心里感到怕怕的——人是会死的,那么,我的父母有一天也要离开我吗?我有一天也会死吗?这可怎么办呢?

从此开始怕死。常常在外面野跑,摔跤是常有的事。摔倒了,疼得厉害,心想,这下我会死吗?疼过了,爬起来,还是好好的。心知这是不会死的。那,死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么疼都不会死,那,死到底有多可怕呢?

后来从电影和戏文中看到,许多英雄人物都是不怕死的,那么,或许死并不怎样可怕,如果我也做个英雄人物,死不就不可怕了吗?但每当想起自己见过的死去的人,恐惧心理便随之而来——看来,我不是个英雄人物的料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对死有了更多的了解,又从心理学的书中得知,人没有不怕死的,如若说谁表现得毫不畏惧,那只是暂时的情绪,比如由于某种情感或信仰的支撑。没有人能在常态中永远不怕死,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是一切含识生灵的本能。那好吧,既然人人都怕死,我又何必去争取做一个异类呢?

我从出生到现在,和所有人一样,经历儿童——青少年——青年——中年,很快就要步入老年了。这其间,生过多次病。脚被摔伤过一次,缝了7针。脚摔伤时是在海上航行,船上没有麻药,军医用针线生生给我的伤口缝合,锥心的疼痛中,让我想起了关羽的刮骨疗伤。强忍着没有流泪,汗却流了一身。如今,这些病和痛都已经过去了,只有看到脚上留下的伤疤,才会被我重新想起。我现在常常想,假如我这一生一共要经历两次这样的疼痛,一次已然经过了,还有一次的时间让我自己决定,要么是现在,要么是过去,我会怎样选择呢?我想,我肯定会选择发生在过去,因为过去的事再苦再痛,现在已经没感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过去的我已经不是我了,而现在的我,它将很快成为过去时,他也不再是我了。从这点延伸开来,我又胡思乱想:从前得罪过我的人,既然得罪的已不是现在的我,我又何必执着一份仇恨和成见而不肯放下呢?

然而,不管怕与不怕,其结局都不会有所不同——你瞧,最近发现自己眼睛开始老花了,体力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再看看镜子,头发更少了,皱纹更多了,一切的迹象都在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和所有的生命一样,正在日夜不停地奔向人生的终点。

有一次与一位居士闲聊,我说,中国人几千年来都在探索、尝试长生不死之道,可惜根本就不可能。居士笑笑说,可能的。我问,那是什么?居士笑答,只有不生,方可不死。

尽管我确知人不可能不死,但居士的话,还是让我仿佛看见一朵不死的生命之花,在无限的虚空中美妙绽放。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