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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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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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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龙岛上寻楚魂

——记藏龙岛国家一级湿地公园

——柳下蹊

在水波潋滟,浮光跃金的汤逊湖中,有一块面积45.2平方公里的岛屿,它东南接光谷,紧邻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西北与武昌相连,南望风景如画的梁子湖,这便是武汉市江夏区有名的宜居宜作之地,藏龙岛经济开发区。

岛上“三横三纵”的道路骨架网络,总长达80多公里,与光谷路网成交叉之势,背靠着光谷强大的科技支撑。

藏龙岛的历史典故,也和古江夏一样历时数千年。相传远古时代,天龙掌控着汤逊湖,它呑吐呼吸,令湖泊充沛而不满溢,很适宜沿岸百姓安居乐业,随着时间推移,汤逊湖的宜居宜作环境让其他地区的平民百姓也都争相迁居此地。当然,百姓们感念天龙的恩赐,都对它顶礼膜拜。但汤逊湖的兴旺盛况,却招来了恶神的嫉妒,于是,恶神向玉帝告状诬陷天龙,天龙由此被贬而罚为木,并限时腐烂,广大百姓闻讯后,群起掘潭,将木隐藏于潭底,令天龙得以休养生息,恢复龙形,继续施泽于民,施福于众,故藏龙岛因此得名。如今藏龙岛遗迹有:龙泉山明楚王墓群,湖泗古窑遗址,槐山矶石驳岸,明王陵及近代中山舰。

我从杨桥湖大道走上藏龙岛,避开繁华的街道,去藏龙岛国家一级湿地公园,亲近大自然,去了解湿地公园这本自然天成的活化石百科全书。

湿地公园面积311.35公顷,这里栖息着79种鸟类,奇珍鸟类多达十几种。这里也是植物的王国,仅维管束植物就有350种,共隶属56科,114属性,其中蕨类植物有3科,4属,5种,稞子植物2科,2属,3种。被子植物51科,108属,144种。还有水中所生植物,它们完全浸没于水中,只有根系扎于水份饱和的淤泥中,在开花季节,它们的花朵才浮于水面,有的则是叶面和花朵都贴在水面上。

更值得赞赏的是,这里还有舌尖上的水生植物,如莲,菱,莼菜等。

可是我竟径直走到了一片低洼地树林中,这是一片长相怪怪的树丛,是树,却又形似灌木,是灌木,却又有粗粗的树干,有树枝树杈,有如小掌形树叶,宛如一株缩小版的松柏树,这树也偶尔以“灯台造型”“山顶翠柏”等各种型态长在一些闲情雅致者的窗台,堂厅或植物园中,大家俗称这树名桩景,此树枝须枯黄,形态苍老怪异,给人感觉到些许岁月的苍凉,这种植物我们确实所见不多,特别是成片成林的。

虽然此植物在乔木面前是那么矮小,形象还似乎有点猥琐,但我走近它,看到它短促的主杆却是那么粗壮,躯干延伸出来的几近枯死的短枝短杈上,排列着一片片翠绿的如小儿掌形的叶片,一股顽强的生命形象立刻彰显在你面前,枯黄而皲裂的外皮,如同被病魔久缠的人一样,是那么了无生机,但枝头闪耀的绿色之光,却又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气势。几经周折,我才终于知道了这种植物是盆栽之王——湖北梣,学名:对节白蜡桩景树,并有古诗记之:

对角对节对对生,

缘结京山亘古情。

宫廷邀宠心不在,

抱朴民间纯朴风。

此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于京山县和钟祥市交界的大洪山余脉的窄小地区被发现,是已知植物之外的一个新品种,后得名“湖北白蜡”,但存量有限,属国家珍稀濒危植物,并列入《中国植物红皮书》。

而湿地公园内的这片对节白蜡林,和京山县的“湖北梣”虽同属白蜡植物。但在植物区系上略有不同,这里的白蜡谱系细化为木犀对节白蜡。似乎比“湖北梣”更加珍贵。

此树生长缓慢,生长周期近两千年时间,它是这地球上生长周期最慢长的一个物种,怪不得它是那么一副苍老且如千年妖一样的怪形态。在这湿地公园的低洼之地,一根根高矮不一的木犀对节白蜡造型各异,一根一姿势,一步一景色,远远望去,这片低洼地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由于地球亿万年的演化,以及人为的破坏,毁伤等,这种木犀对节白蜡已是当今世界上仅存的名珍树种,被世界植物界称为“活化石”,又叫“盆景之王”,因其树冠如伞,底部根系发达,对提高空气湿度,净化空气,吸收有害气体有巨大的作用。此树如今最大的价值是,通过科学家研究,白蜡植物的属性,与中亚,东非,北非同属性物种在起源与演化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开展植物区系和谱系地理学方面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这片木犀对节白蜡丛林,大小共有几百株吧,为什么它们能在这里生生不息,千年不坏呢,也许是这里比较独特的地理环境所至吧,在这片低洼地的东南面与西北面,都耸立着一片连绵的山岗,而洼地的大环境是藏龙岛,藏龙岛在过去被汤逊湖包围着,有人想穿行其间,确实不太方便,所以这里的自然遗迹,能得以近乎完美的保存。感谢上苍在此生出如此珍贵的树种,更感谢汤逊湖的水道把这里与世隔绝。或多或少的保留着一些原始遗迹。

当然,湿地公园内的这片古树林,也是十分幸运的,它们躲过了上世纪“十年浩劫”的火红年代,轰轰烈烈的“退湖造田”运动中的荒唐不经,当时管你什么珍稀树,古植物,都要统统砍掉,翻耕成田地,再栽上几兜填不饱肚子的稻谷,然后在田埂上竖起巨幅宣传标语口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狂热,混乱,何其悲也。

其实,追根溯源,这里古时属楚地,我抚摸着木犀对节白蜡才一米多高且粗糙的躯干,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楚人,躯干不高但壮实,枝条短促却坚韧强劲,仅一指粗的枝叉你休想折断它,你把它折弯,它就如藤蔓,外皮粗糙却耐磨耐折,难怪历经千年的风雨雪霜,也奈何不了这山间涧边且形状怪异的珍稀树种,如此越想越觉得和楚人多么接近,虽然外形怪怪,但体内蕴藏着巨大的潜能与不屈不挠的精神,而我体内的某种基因似乎被唤醒,树木虽无言,却完整勾画出两千年前的一个王国的剪影。是因为楚地特殊,使楚地上的人和物都有一种特殊的坚韧与强劲,还是这个特殊的物种生长在了楚地,从而给予了楚人以熏陶,使之成为性格相近之物。

楚与荆是相连相通的词汇,荆楚也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自诩的称号,从《词源》上看,“荆”与“楚”是同义字,“楚”是一种灌木的名称,但也叫“荆”,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枝干坚韧,可做拐杖,表明古楚人是从草木中走出来的,亦穿行于草莽荆丛之中,筚路蓝缕,最终成就八百多年楚国的辉煌。今天,植物学上名叫木犀对节白蜡的桩景树,是不是就是“荆”或“楚”呢,答案无从知晓,如今,这苍老且粗壮的树干和枯枝间濡绿的树叶,是不是隐藏了太多的历史密码和太多的历史沧桑之变呢。

我穿行在这小乔木或灌木般的木犀对节白蜡丛林中,想到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从草木中生长,但也在草木间留下了蛛丝马迹,木犀对节白蜡鲜明的特征,为什么就是楚人的化身呢,以致让数千年后的我,在此探寻其延续,并忍不住要追问:“何以中国”。

其实,这里只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头十年(2012年)才被规划为国家一级湿地公园,这以前就是藏龙岛上一块人迹罕至的沼泽地,这些木犀对节白蜡默默地在此生生不息,吸天地精华,抗风雨雪霜,千年时间的水患,干涸,野火,雷电,都没有将其击毁,其顽强的生命力,潜移默化中已融入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荆”与“楚”皆向木而生,在当今盛世,当然绿得更加美丽。

千年的藏龙岛,岛上的国家一级湿地公园,以及公园内形似灌木或小乔木的木犀对节白蜡,你究竟蕴含了多少沧桑和历史进程的密码,也许千万个游人,便会有千万个回答,那就让今天的我们,在这像“荆”或像“楚”的千年植物中,吸取并延续中华文明的巨大能量而延绵不绝。也正是因为这一片“荆”与“楚”且形态苍老怪异的植物,使我深深的眷恋着这片神奇的土地,由此,在我漂流大半辈子的当下,把家安置在了湿地公园旁边的居住区,因为一片林,爱上这座城,似乎这样才是找到了一生真正的归属,我本楚狂人,在最具楚人特色的地方终老,何其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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