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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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便签
月光是斜对面梳过来的，流水般
梳着树干与枝条，以及
接吻的唇，说是嘴唇
其实是被重金卖过来的银杏树
就像已婚的一匹枣红母马
以3000元的身价，蒙着脑袋
五花大绑，强行改嫁
谁都知晓它双目紧锁
不吃不喝，性情暴烈
仿佛收粪的掉了钉靶
从严冬到阳春，从阳春到仲夏
杜鹃在呼唤哥哥烧火①
蜜蜂在期盼春暖花开
终于有一天
我被它的咳嗽声惊醒
于是便在银杏的胸膛里
造一栋小木屋
拉上窗帘，坐在竹椅上
于是我终于明白
有的月亮像你一样
在黑夜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有的像我一样
在后半夜，一直睁大眼睛
有的却穿上花衣裳
准备在天亮之前伪装成太阳
注①:哥哥烧火，是模拟拟杜鹃叫声。
老山羊
尽管下山的道路刷了一下
存在感，清水河仍在
屏蔽流言，白鹭拍打着羽翼
把自己活成仙女
这是人人走下坡路的夜晚
你不得不扔掉微笑，瞪大眼睛
伸出十八颗脑袋
如果夜莺前来慰问，鬼都晓得
走上坡路比走下坡路费力费神
仿佛校园里的这株受伤的银杏
输液挂氧，挣扎黄泉
徘徊树下的老山羊
寻找鸟语在哪里
放弃了歌唱，放弃了赞美
菩萨站在河对岸说
上坡容易下坡难
月亮也有长毛的时候
公孙树
风把羊群和夕阳赶下山冈
公孙树孤独地站在山上
春天不属于它
草原与鲜花不属于它
太阳与月亮也不属于它
说到星星，这人世间的虚无主义者
在漆黑的夜空畅游梦想
许是慰藉魂灵，祷告上苍
你可以跪着或站着，或背靠石头
撕扯一片白云
包扎流血的伤口
哀莫大于心死
我曾请教过孙晓阳院长：
树杈朝上是公树
树枝平铺为女郎
这时请您最好别开口
所有的桥段都是累赘
所有的诠释失去力量
清道夫
现在我可告诉你
那个脸上有颗痣的女人
丢失了偏旁
被一张征婚野广告
贴在工棚
漏雨的天花板
风一吹骨头咔咔响
一群乌鸦
这些天空中诵经的神父
夹杂着各种方言与手势
屏蔽了月亮 ， 删除了乡音
女人身上有的是柔软、野性和旧病
据说这大多源于图腾和遗传
长发般的扫帚拽住水泥路面
两颗乳房在路灯下
词不达意，左边野蛮
右边呻吟
清道夫的本义应该是男人， 圣经说
如果坏人引诱你，万万不可随从
多年后我终于才明白
为什么有人死后睁着眼
用钱纸盖住
小隐
只有每年的中秋是一样的
月饼是一样的
嫦娥是一样的
玉兔也是一样的
月亮躲在青城后山
想着被云遮掩的日子
做着偷情的旧梦
我的老父从坟墓里钻出来
问今年的月亮是不是被狗吞了
乌鸦端坐在枯树枝上念佛
我的母亲也从坟墓中爬出来
嫦娥脚踩祥云也下凡而来
怀里抱着玉兔
还是原来忧郁的样子
寻觅平生旅行的轨迹，我把箱子
从阁楼上搬下来，告诉父亲
小时候过中秋
嫦娥的故事根本听不进去
心里老是想着月饼
长大了过中秋
月饼根本吃不进去
心里老是想着嫦娥
中年时候过中秋
心里老是琢磨着兔子
红烧呢还是清炖呢
如今授业于S大学
月饼不想了
嫦娥不想了
兔子也不想了
我一心只想
喂一只猫，养一条狗
种一厢萝卜与小白莱
适逢中秋小长假，天下大雨
便将故乡夹在书中页
背上行囊，抓几根雨绳
坐上神州8号飞船
向月亮乘风飞去
与夫人一道，攀爬院墙
拜会伐树的吴刚和玉桂兎
顺便造访广寒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