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水坡拾趣

坡心村北面一公里多处有个地名叫双水坡，面积约一平方公里。该坡西面，是双水溪。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当地政府在双水溪兴建了牛力湾水库。

从溪底与双水坡连接处，是深浅不等的断崖。断崖下长满了杂树和乱草。过去，崖底的林丛里，可看到野兽出没。土匪也曾以此当为藏身之地。由于缺乏保护，崖底的树木已被破坏殆尽。

我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一天傍晚，一头老虎从溪边往村子而来，入村叼走一庞姓人家的小猪。第二天，庞家的人手拿木棒，一路寻猪，在双水坡崖底的杂丛里看到了老虎吃完小猪后丢下的骨头。

双水坡上，有几十亩农田，分别为坡心村和双溪村耕种。由于这里距离村子较远，耕种不便，农村集体化时期，好多农田荒芜了，长满了萋萋荒草。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双水坡一度变得热闹。

当地政府把双水坡划给从高州县来的移民耕种。这些移民在双水坡垦荒种地，植树造林，干得热火朝天。他们从偏僻的山区远来，看到这里一大片平展展的土地，一个个心里好不高兴，认为这里是个安居好地方。

当时来坡心村东南面安置点居住的高州县移民有数十人，他们满怀希望，追梦而来。无奈他们耕种的土地贫瘠，且干旱严重，农业生产连连失收，几年后，他们失望而去。双水坡又变得荒漠空寂。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父亲在双水大队当干部时，按照大队的决定，带领由大队从有关生产队抽调人员组成的造林队，来到双水坡开展育苗工作。

造林队有五、六人，有鸡弄田村陈德景、陈玉，必潭湾村梁仲明等人。他们每天早上扛着锄头，来到坡心村与我父亲集合后，一起到双水坡去。他们在我父亲的带领下，在溪畔搭起草寮，作为遮风避雨的临时休息之所。

他们上午干完活，中午吃完从家里带来的饭，休息一会，接着继续干，傍晚才回家。如此周而复始，持续一年多。

开垦出苗圃后，便是培育桉树苗。由于缺水，他们从大队运来了柴油机和抽水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溪水抽上来，解决了苗圃的用水问题。

我有时跟着父亲到双水坡玩耍，看他们垦地、平土、整畦、育苗。

有一天中午，陈德景、梁仲明带我捉“沙蝉”。“沙蝉”是雷公马的俗名，当时坡地上非常多。其状似蜥蜴，腹白，背青绿，两胁正赤，以旱地土穴为生活环境，吃小虫，长达20多厘米。嘉庆时《雷州府志•物产》对雷公马是这样解释：“沙蝉，一名沙鳅，状似蜥蜴，腹白，背青绿，两胁正赤。穴居。其出视雷之所发；其蛰视雷之所收，故又名雷公马，肉可吃。”当地也有童谣：“嗨啦啦，嗨啦啦，田公、沙蝉大大担，男女结婚无条挂……”“田公”即蜥蜴；“无条挂”即不用挂心。

找到扁圆的“沙蝉”洞，从洞口前的尘土新旧痕迹可知道里面是否有“沙蝉”。洞口前的尘土有新痕迹，说明这就是“沙蝉”藏身的窝，几锄挖下去，保证一捉一个准。这天中午，陈德景、梁仲明捉了六、七条“沙蝉”，全部给了我。

小孩子喜欢把捉到的“沙蝉”剥了皮，去其内脏，放在火上烤熟后，便可尝烤“沙蝉”的美味。

村里人喜欢捉“沙蝉”给小孩子煲粥吃，据说此粥小儿吃了能除虚汗，也能解除疳积。有人喜欢把捉到的“沙蝉”加工好配以中药浸酒。浸泡一段时间后，即可饮用。据说“沙蝉”酒常饮能健体强身。

烤“沙蝉”我吃过多次，而“沙蝉”酒从没喝过，其酒功效如何，不得而知。

双水坡有一个与财富有关的传说，村里人有事无事常常说起。

据传，古时当地有富翁要举家外迁，便把九缸银元埋藏在双水坡。临走时，富翁问身旁的婢女是留下看守银元，还是跟随一起走。那婢女说愿意留下。富翁听了，怕婢女别有用心，杀死了婢女，把其血泼洒在埋藏银元的地面，作为镇银之用，并栽上红藤一株。

富翁为让后人有朝一日回来找到银元，便编了一首雷谣：“双水坡，银九缸。红藤头，作记号。”

由于时易境迁，富翁的后人后来回到双水岭，却找不到这些埋藏的银元。

受这首雷谣所诱惑，虽不乏有来双水坡的寻宝人，但终究是一无所获。

双水坡西边，可看到散落地面的陶器零星碎片。父亲带领造林队在双水坡打穴植树时，也挖出了不少陶器碎片。碗、盘、罐的碎片居多，制造工艺粗糙古朴。这些陶器碎片是何人何时留下的呢？

有关人士作了以下推测：一、雷州自古十年九旱，但过去这里溪水潺潺，溪畔草青木秀，景色迷人。有先人来到这荒僻之地，傍水而居。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不得不远走高飞。这些陶器碎片，可能是他们迁居于此生活的遗物。二、双水坡距公益古圩古窑群（宋元时期）有六、七里之遥，该地宋元时期开设有古窑，这些陶器碎片便是当时古窑的产物。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纪家镇政府在后尾塘村北面的溪畔和双水坡分别办了养牛场，其中双水坡养牛场有员工四、五人，养牛三十多头。几年后，由于管理不善而解散。留下的几间砖墙瓦房和两间牛舍被附近的村民拆掉，村民把拆下的砖瓦运回家当建筑材料。

改革开放后，双水坡已全部被附近村庄的村民开垦，遍植桉树、香蕉或甘蔗。一年四季，这里成了绿色的海洋，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