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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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我老家坡心村周围广植桉树，这些桉树和与自然生长的杂树连成一片，四季葱茏，生机盎然，成为一方独特的风景。
桉树，又名尤加利树，常绿高大乔木。大约一百年前，桉树被引入中国作为园林树种和防护林、道路两旁绿化树种。特别是桉树生长快，轮伐期短，经济效益好，建国后开始在雷州半岛及广西等地进行大量商业性种植。特别是建国初期，雷州荒坡秃岭多，数十家国营农场、林场纷纷落户雷州，大量种植桉树，推动了雷州桉树种植业的发展。
雷州诗人、我的老师戴明光于解放初期为人罗织，含冤入狱，后被远放内蒙，10年后南返雷州时曾写有一诗：“昔日秃路野茫茫，今有林荫百里长。非有行车引旧客，不知何处是故乡。”桉树生长极快，几年便可成材。十年前的茫茫野地，已成了桉林的世界，怎不让诗人感慨万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父亲在双水大队当干部时，带领一班人在位于坡心村北面的双水岭育苗造林。为宣传造林，他曾用石灰水在村子的墙壁上写了多条标语，其中一条是“植树造林，绿化祖国，实现大地园林化！”
我看着父亲写标语，便问：“实现大地园林化是什么意思？”
父亲回答：“实现大地园林化就是让大地像园林那样美！”
当时我听着父亲对“园林”的解释，似懂非懂。准确来说，在一定的地域运用工程技术和艺术手段，通过改造地形(或进一步筑山、叠石、理水)、种植树木花草、营造建筑和布置园路等途径创作而成的美的自然环境和游憩境域，就称为园林。美化家园环境，种植树木花草是一种好方法。
我后来读高中时从报纸上得知：1956年，毛泽东发出了“绿化祖国”、“实现大地园林化”的号召。植树造林，绿化祖国，改善生态，是我国长期的一项基本国策。
当年坡心村周围荒地多，特别是村南面被称为“南边岭”的旱地，有面积近100亩，可种植桉树。坡心生产队安排劳动力到坡门、公益等林场采摘桉树种子，在村西边设立苗圃进行育苗。村西边有一口机井，正好可解决育苗用水。
父亲成了生产队育苗的技术指导，他常常到苗圃观察幼苗的生长情况。
幼苗育成后，“南边岭”近100亩土地全部栽上了桉树苗。这是坡心村在集体化时期最大规模的一次植树。几年过后，“南边岭”一片郁郁葱葱，成了绿色的海洋。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这片桉林由村集体卖给客路镇一木材商人砍伐。木材商人带来了帮工，在林子旁搭起工棚，一干人砍伐了一个多月。这片林地后来经开垦，种植香蕉、甘蔗、辣椒等经济作物。
我在坡心小学读书时，常和同学们在这片桉林里玩耍。桉林里长有不少低矮的山稔子，开花时节，艳丽的花丛为桉林增色不少。桉花和山稔花在轻风中飘着一阵阵清香。蜜蜂在花间飞来飞去，“翁翁翁”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在双水学校读初中时，语文老师曾出作文题目《我的家乡》，我在文中对“南边岭”这片桉林赞美了一番。“南边岭”桉林成了家乡一景。
当时，村里一些农户在村里或村子四周进行零星的桉树种植。
父亲更爱植树，带着全家人在村外多处的小块荒地种植桉树。
有一年春末，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父亲对我说：“今天下午到南边岭种树去。”
母亲说：“不要去外面玩了，快准备好锄头。”
当天下午，父母亲带着我和姐姐到了南边岭，清除那几块小荒地上的杂草和灌木丛，然后进行打穴。几天后，这几块小荒地栽上了桉树苗。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海康县委县政府组织县、公社和大队有关干部到高州县参观，学习该县造林绿化工作经验。父亲参加了这次活动。几天后，父亲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包用破麻袋裹得严严实实、长达近一米、露出少许细叶的植物。
父亲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他一放下行李，便迫不及待地解开那包东西，这时我才看清：这是数株叶子细长的树苗。
“爸，这是什么树苗呀？”我好奇地问。
“不认识吧？”父亲笑着说。
“从来没看过这种树苗呢！”我说。
“这是杉苗。”父亲说。
父亲把杉苗小心地放在脚角，从院子里的水缸舀来水，往杉苗的根部洒水。
“哦，是杉苗。”我蹲下来，拨弄一下杉苗的叶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杉苗。
“不要乱搞，这杉苗太宝贵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父亲提醒我。
杉木是我国分布较广的用材树种，其材质轻韧，强度适中，质量系数高。具香味，材中含有“杉脑”，能抗虫耐腐，加工容易。广泛用于建筑、家具、器具、造船等各方面。村里张氏豪宅的大门和梁子都是用杉木做的。
父亲带回来的小杉苗有十株。
父亲说：“我在高州参观时，看到人家育的杉苗，便求人家给了十株。”
母亲在一旁说：“不就是杉苗吗？还当是什么宝贝。”
父亲说：“在咱们雷州可看不到有人种杉树，这还不是宝贝么？”
“咱们的环境和外地的不同，还不知道能否种活呢！”母亲说。
“能不能种活，咱们可以试一下。”父亲说。
第二天，父亲选择了老屋前面五十多米外的一小块荒地，种下了这十株杉树苗。我从附近的水塘里提来几桶水，给刚种下的杉树苗浇水。
几年过去，杉树苗长有五米多高，碗口粗，眼看着就要成材了。父亲看着生机盎然的杉树，心里甜滋滋的。
一场强台风不期而至。强台风过后，村里有的人家房屋损毁严重，村里村外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农作物全部倒伏，满目疮痍。那十棵快要长大的杉树被强台风拦腰折断。
父亲挥刀清理着折断的杉树，怅然若失。
杉树种不成了，父亲仍带全家人多次种植桉树。他对植树有着一种浓浓的情结。
